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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是同事王超先发掘出来的童蕊。
那天中午,王超神秘兮兮地在办公室里说:“各位单身男士注意了,一会儿有个美女现身,贼漂亮!”
一句话,所有男同胞都像炸子鸡来了劲头,个个把脖子伸的老长,像在等一个明星的隆重登场。
雷军也是这群长颈鹿中的一员,对美女没有免疫力,是男人的通病。
当童蕊拎着塑料饭盒,穿着被汗水浸湿的黑色T恤衫,头上顶着头盔,一头冲进他们办公室,迎来所有人的瞩目。
“你们的外卖!”童蕊把两袋盒饭啪地放在桌子上,转身逃出魔洞。
“王超就会忽悠人!”有人提出抗议。
“这哪里是什么美女,就是一个送外卖的!”有人附和。
王超撇撇嘴:“怎么不是美女,你们看仔细没有,杨柳细腰,煜煜生辉,外卖西施啊。”
“瘦的跟个鸡崽子,有什么好看的?”
王超哼一下:“没品味!”
雷军也觉得好看,他是唯一和王超统一战线的。
王超马上怂恿:“雷军,你追她。我要是没有女友,我就追。”
雷军摇头:“开什么玩笑。”
“网上不是传有个外卖小哥是富二代体验生活,说不定这个外卖西施也是个体验生活的富家女呢。”
Chapter2走出校园两年,朝九晚五,一个月挣四千块钱的打工仔,想在这个大城市买房安家,奋斗十年都不可能。
谁不想一步登天,攀个高枝。怎么可能去找个送外卖的,他先把外卖西施踢出了局。
王超还是会点那家的外卖,雷军也能经常见到外卖西施。
童蕊似乎是那家饭店的御用外卖员,他家的单都是由她来送。见面次数多了,他们也会聊几句,算是半个熟人。
那天,雷军下班刚走到公交站台,一转头,看到童蕊和一个中年男人在路边拉扯。她是不是路遇歹人,好歹他也能救个场。
他庆幸自己没有一时冲动,但他又迷茫了,一个送外卖的小姑娘,能和豪车主有什么瓜葛。
第二天,雷军特意点了那家餐厅的外卖。他想等童蕊来时,找个机会套套她的话。
盼到送餐时间,来的却是个长得熊一样的彪形大汉,能有两个童蕊那么胖。
“咦,童蕊怎么没来?”雷军脱口而出。
大汉答:“她不干了。”
王超凑上前来,一脸坏笑:“怎么?真的看上外卖西施了?”
“拉倒吧,不可能。”雷军极力否认,心里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起她。
Chapter3雷军再次见到童蕊是一个月后,租的房子到期了,房东想涨房租,他只能另找住处。
这是他在这个城市搬的第三次家。房子越搬离市中心越远,直接跑到了北环之外,漂着的感觉实在不好。
某天雷军去超市买东西,结账时看收银的小姑娘眼熟,瘦的豆芽菜似得,眼睛奇大。
“哎呀,是你呀?”
“你怎么在这?”童蕊也是一脸惊喜。
“我刚搬来,就住楼上。”雷军说。
“看来以后我们是邻居了,我也住这附近。”童蕊笑笑,露出一粒小虎牙。
以后他们就真的常联系了。雷军下班去超市买东西,总能看到童蕊瘦小的身影。
有天他加班回来晚了,想买个方便面对付一下晚餐,正赶上超市关门。
童蕊说:“吃什么方便面啊,别吃了。我给你煮饭吧,我很会做饭。”
雷军把童蕊带到他的小窝,满屋都是单身狗的脏乱差。
“天啊,太脏了!”童蕊用脚尖踢开地上的一只脏袜子,皱皱鼻子。
“哈哈,单身狗窝都这样。”雷军为自己开脱。
不出半个小时,家里归整得窗明几净。又过半个小时,香喷喷的鸡丝面,两个小凉菜端上了桌。
“当然了,我这是祖传。”童蕊吸溜着一根面条,鼻尖上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粒。
“我一直想问你,怎么突然不在饭店干了?我那天看到你和那个开车的男人拉扯,他是不是找你麻烦?”雷军终于问出想问已久的问题。
“啊,我电动车把他的车蹭了,我没钱赔,老板用我的工资赔了钱,也把我开了。”
Chapter4童蕊倒是像是找到了一个失散多年的亲人,经常在超市等雷军下班。
她装作不经意地碰到他,然后顺理成章地给他收拾房间,做饭,有时候是鸡丝面,有时候是水饺,有时候是扬州炒饭。
雷军想,如果娶了这样的姑娘,一定是个贤妻良母。
有一次,他们正吃着饭,雷军突然问:“童蕊,你怎么也不找男朋友?”
童蕊一嘴的饭,一下喷到了雷军脸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慌慌张张给他擦脸,擦着擦着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雷军一脸尴尬。
“你是傻,还是装傻?我为什么没有男朋友,因为你就是我男朋友呀。”童蕊半真半假地说。
“别开玩笑了,我哪里配。”雷军摇头晃脑。
“好吧,正式宣布一下,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男朋友了,如假包换。”
“你还能有什么意见,哪个女孩能像我这样天天给你收拾房间,洗衣做饭,任劳任怨,我闲着没事干啊。”
雷军不说话了,他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童蕊蹭地站起来,指着雷军的鼻子说:“你要是不喜欢,直接告诉我。千万别整什么哥哥妹妹,我不吃那一套。今天就给个痛快话,你要不喜欢,我立马消失。”
“怕你了,我当你男朋友,还不行吗?”雷军举着双手投降,那一刻,他知道他从内心是喜欢她的。
童蕊笑得很甜,一把搂过雷军的脖子:“哈哈,算你识货!”
雷军不是不喜欢,谁让他们都是穷人呢。穷人的爱情,总会有太多太多无法想象的沟壑。
Chapter5童蕊高兴惨了,她终于转正了,每天颠颠地跟在雷军身后,小尾巴一样。
雷军努力忘记一些对财富的痴心妄想,有个如此爱自己的女孩也该知足了。
他打算和童蕊好好谈场恋爱,他们像所有情侣一样,看电影,周边游,逛超市,做饭,然后小心翼翼地幻想未来。
只是雷军从不让童蕊买单,一方面是他的自尊心,另一方面,童蕊一个打工妹也没什么钱。
“我没有正装能配这么贵的领带啊。”雷军觉得太奢侈了。
“以后会有嘛,领带多好看啊,这样我就能拴住你了。”童蕊一边给雷军系领带一边笑。
雷军忍不住低头,轻吻在她花瓣一样的唇上。
这是你送给我最好的生日礼物。
童蕊的心暖化了,清流潺潺。
就是在这个晚上,雷军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母亲生病住院了,需要钱。
雷军是家里的长子,还有一个读初中的妹妹。父母一辈子种田,他是家里的主要经济支柱。
可是才工作两年,他能有什么积蓄。偌大的城市,他连个能借钱的人都找不到。
童蕊,想到她,他的心尖被针扎了疼。几个小时前,他们还甜蜜依偎,那个浪漫的时空离自己好远。
他怕她打来追问,关了机。
Chapter6检查结果出来了,母亲是尿毒症,治疗费加上后续的费用数目相当可观。
雷军当场被击垮了。
打开手机,童蕊的一串短信窜了出来。现在顾不上爱情了,救命钱更重要。他给所有能想到的亲朋好友打电话筹钱。
王超的电话突然来了,问他这几天怎么不上班?
现在还顾得上什么脸面吗?雷军把这边的情况说了。王超沉默了一会儿,说再联系。
雷军妈住院后,家里已经负债累累,再拿不出一分钱。
怎么办啊?他爸抱着脑袋蹲在墙角流眼泪,一个五十岁的汉子,被钱逼的走投无路。
杨慧说:“雷军,我在上学时就喜欢你。现在听同学说了你家的难处,你要是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可以尽全力帮你。”她的爸爸是矿长。
这么多天来,他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想起童蕊,想起他远在异乡的爱情。
“让我考虑几天。”雷军把杨慧打发走了。
他想了一晚上,还是摇摆不定。
他把童蕊送的那条领带丢进箱子里,然后发了一条短信:童蕊,我们分手吧。我不回去了,你找个爱你的男人,祝幸福。
发完这条短信,他将那张手机卡扔进了河里。
他不敢想象,那个瘦瘦的姑娘会哭成什么样。他狠心做了一回坏人。跟着他,她只能做一辈子穷人,还有还不完的债。
但是,从一开始他不就希望飞黄腾达吗?现在给了他这样的机会,他的代价无非是丢掉一段爱情。
可穷人,不配有爱情。
都说大城市的人情淡薄,他和王超共事两年,他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又接到王超的电话:“哥们,不好意思啊,只能给你这么多,先应个急。”
王超打来了五万块钱。
雷军千恩万谢,他没想到,仅是同事的王超居然借钱给他。这样的人情,他要加倍还。
Chapter7雷军竟然松了口气,他们家被拖垮了。如果不是妻子家帮衬,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他终归娶了杨慧,再有三个月就要生产了。
有天,他登录好久没上的微信,王超给他发了条留言,他要结婚了。
该去,肯定要去的,欠了人家那么大的人情。钱也该还了。
雷军包了两个红包,一个是那五万块钱,另一个是贺礼。
他已经三年没回这个城市了,物是人非。坐出租车去酒店时,路过他之前工作过的地方,那里建起一幢超市。有个外卖小哥超车,擦着出租车身而过。司机骂骂咧咧。
雷军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那个姑娘,顶着头盔,把两袋盒饭重重丢在桌上。
他今天系着她送的领带,却是去参加别人的婚礼。
她没能拴住他。
婚礼现场很热闹。雷军把两个红包塞给王超,大恩不言谢。
王超拍拍他的肩膀:“哥们,这五万块,不是我借给你的。”
“那是谁?”雷军惊呆。三年来,他一直对王超的恩情念念不忘,却谢错了人。
“你还记得童蕊吗?她是我表妹。当年,我姨帮她介绍的男朋友她一概看不上,有一次来公司找我她看上了你小子,我就从中帮你们牵线搭桥。你以为她会跑到那种破地方去当什么收银员,她是为了你。她家里是开餐厅的,我们点的外卖就是她家的,你没留意饭盒上印的是童记。”
雷军觉得头顶有雷声隆隆响过,王超还在说着:“她一开始瞒着你,说要谈场真正的恋爱,怕你知道她家开餐厅心里有负担,还想着等你回来跟你坦白。可是你再没回来。钱是她让我转借给你的,她说你好面子,自尊心强,你和她分手了怕你难堪,她能帮的也就是这样了......”
童蕊的饭做的那么好,她说过她是祖传。她买上千的领带送他,他却不敢系。
回忆的片段雪花般涌入雷军的脑海,他脸上强装的笑早已扭做一团。
童蕊,不过是想要不掺杂物质的爱情,他却给了她世俗的伤害。他本应冷起心肠不贪图爱情,却又在败给现实的境遇里,还在奢望和回想。
她远远地来了,依旧是瘦,眼睛明媚,多了几分成熟。王超和她说着什么,他们朝雷军的方向张望。
雷军没有一步迈过去的勇气,那条领带勒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仓皇逃走了,真相往往充满嘲弄。
他确实不配有爱情。童蕊的隐瞒现在看来也有了讽刺的意味,可如果当年他知道她家有能力帮他母亲治病,那又会是怎样的结局呢?她为了一个穷小子和填不满的无底洞,与父母据理力争,把家弄得鸡飞狗跳,而他卑微得抬不起头来,这样也并非是他所愿。
一切的阴差阳错,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结局。而今,他们近在咫尺,却隔了整个天涯。他有他的家庭,她有她的生活,也挺好的。
那么,不说再见了。
雷军走出婚宴大厅,黄昏里这个城市依旧车水马龙,烟霞布满天际,寻常的人生,他却觉得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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