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60年代,琼瑶的一部《窗外》,引发了当时台湾师生恋的热潮。
80年代后,这部小说流传到大陆,依然是风行一时,至今我还记得小说中的那段:
康南叹了口气,把江雁容拉到自己的胸前,他揽住她,让她小小的,黑色的头发靠在他的胸口。他不再费力和自己挣扎,他低声说:“从没有一个时刻,我这么渴望自己年轻些。”
这一幕,由19岁的林青霞演绎在大银幕上,更加令人心动。
但时至今日,我们这代人已经从琼瑶小说营造的唯美梦幻中醒来,我们发现,所谓“师生恋”,并不美好,反而成为了校园内位高权重者对弱势群体性骚扰、性侵的借口和温床。师门当中,并不都是康南那样的深情长者,在道貌岸然的外衣之下,还隐藏着一些流氓。
即使每个高校都对类似的事件采取了遮盖和隐藏的态度,唯恐“家丑外扬”,几年来,依然断断续续曝光出四川美院教授王小箭强吻女生,厦门大学人文学院历史系特聘教授、博士生导师吴春明诱奸、性骚扰女学生,以及最近的南昌大学国学院副院长性侵女学生等丑闻。
12月19日下午,南昌大学2017届本科毕业生孙柔(化名)发出名为《南昌大学国学院副院长性侵女学生事件》的博文,称自己被南昌大学国学院副院长周某性侵7个月。
紧接着,小柔又曝光了另外一位女生对周某的控诉:
面对女学生的质控,周某为自己的辩解十分苍白:
他先是承认自己只和女学生有过一般身体接受,比如高兴时候的拥抱,然后又暗指一切都是小柔个人的臆想。
老实说,周某人替自己做出的这些辩护,我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相信,因为他的所作所为清晰地呈现了一个校园猎艳者的典型特征:
1 创建一个小团体
将学生从一个大的集体环境中隔离开,并且暗示只有最优秀最可靠的人才能加入,让学生产生以加入其中为荣的心理。
而他在这团体中,就是最大的主宰,最有权威的人物,小气候一旦形成,就会营造出一种群体意识,每个人都逐渐丧失了质疑的能力。
2 在团队中挑选合适的目标
了解对方的性格、家庭状况和父母关系,这一切都是确保可以选中最温顺最可控最安全的人下手。那些习惯了顺从的乖乖女,以及家庭不完整,缺乏爱与支持的姑娘,都是最佳目标。
3 寻找机会接近,试探着建立私人关系
表示对方对自己的意义与众不同,很独特,同时自己也开始展现出与平日公开露面时不同的那一面,比如“我和老婆婚姻不幸福”或者“我其实压力很大,并不是看起来那样风光”之类的话题,或者像周某这样采用让学生帮自己订外卖的方式,让学生觉得能帮老师办事是关系够铁。
4 反复试探
以上几个回合走过之后,目标已经明确,相互之间也会建立出不同于原有师生关系的感情,在确认足够安全的情况下,他会软磨硬泡的安排一次私会,来让自己彻底得逞。
5 做好善后
当发现目标已经不可控,或者暴露出反抗迹象,就开始散布一些她性格偏执,精神状态不好等信息,发动小团体孤立她,确保她的指控变得可信度不高。
如果以上处理还是有破绽,那还有最后一招,“我们在谈恋爱,我们有真感情”,这就可以躲避开性侵的指控,变成了感情问题。反正这些事都发生在一对一之间,很难验证,而且大学生都是成年人,只要一口咬定是彼此自愿,就会让女孩无话可说。
目前已经有两位女生举报周某,但我悲哀地相信,他下手的对象绝不止这两个女生。
校园内,每年都有一群更年轻更单纯的女学生加入,这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猎物群,刺激着猎艳者的神经。他们喜欢周而复始地进行这个游戏,而且猎艳的过程并不只和性相关,它暴露的是那些男人对控制欲的迷恋,性只是额外的福利,他们更爱的是将一个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可以随意驱使、摧毁的感觉。
像周某这样的人,的确是一条鱼腥了一锅汤,绝大部分高校的老师都是好的,但师门当中,这些隐藏着的流氓之所以可怕,是因为教师这个职业令他们获得了巨大的可以操控他人命运的权力,而太多年轻人,也因为对权威的盲目崇拜,丧失了对他们基本的警觉和戒备。
比如很多女孩都知道不可以去一个陌生男人的住处,却因为这个人是老师,而就选择了乖乖服从,即使心有疑虑,也不敢表现出来。
我们的教育中,太缺乏培养孩子的独立意识,还有敢于说不的质疑精神,当我们把太多的乖乖女和小绵羊送进学校,也等于是送进了师门流氓的魔爪中。
另外,我们也要停止对“师生恋”的歌颂,像“师生恋”这种名词,从专业伦理的角度来说,根本就不该存在。
师生之间,存在着不对等的权力关系,涉及到权力的支配者与被支配者,居于下位者很难对上位者说“No”, 更难以发展出正常健康的两性关系。
在那些所谓的“恋爱”关系中,老师因握有对学生学业和前途的支配权,扮演着对学生指导、训练、评鉴的角色,一旦权力被放大,将无法界定“师生恋”和“性骚扰”的区别。
不仅是师生关系的恋爱有违专业伦理,其他具有不对等关系的社会角色中,比如医生和患者,警察和罪犯之间,也要避嫌。美国规定,心理咨询师数年内不能跟病人有性关系,一旦越界,需要马上中止治疗,否则职业管理协会可能会吊销咨询师的专业资质。有的州甚至规定心理医生终生不得与曾经治疗过的病人发生关系。
那如果老师真的爱上了学生怎么办呢,难道就一定要棒打鸳鸯吗?
一是老师自动放弃对学生的指导与评判的权利,规避两个人之间的管理关系;
二是等女生毕业之后再开始恋爱,两个脱离了师生关系的自由人之间的来往,将不受约束。
可能有的人会反对我这种说法,并举出若干成功的例子证明“师生恋”的美好。
是的,我不否认,我也认识一些和自己老师结婚的人,他们也过得很幸福,但在职业道德角度反对“师生恋”,不是为了侵犯一对成年人之间的恋爱自由,而是在我们这个公权力十分容易夸大化和泛滥化的国度,警惕和制约掌权者手中的特权,是对弱小者的保护。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
这个职业本身是神圣的,但它不会自动让所有的人都变成圣人,加强对老师专业伦理的管理,扯下某些人“师生恋”的遮羞布,才能让那些师门中的猎艳一族们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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