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石湾》是一部由马占冬执导,纪录片主演的一部中国大陆类型的电影,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观众的影评,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海石湾》影评(一):海石湾,我出生的地方,我离开的地方
海石湾,红古区政府驻地,每个身份证号码为620111开头的人都或多或少有交集的地方。
曾经在海石湾南区菜市场的旁边,一个一半是家一半是店的30平米大小的典当铺里,是我懵懂孩提时期,美好的家。
我想讲一个故事。1999年的一个夏夜,就当我和母亲正在睡梦之时,一阵猛烈的敲门声砸在我家的铁门上,母亲心里预料到有事,立刻穿好衣服问所为何事,外面的人说要典当东西,要我们开门!
那个年代的海石湾,正是大批的老赵们下岗失业的时期,他们流入社会后,入黑道的抽大烟的当小偷当劫匪,无恶不有,海石湾简直就是一部美式电影中深处西部荒原的绝命小镇。就是那样一个时期,那样一个夜晚,我家来了一个亡命的劫匪!
在母亲拒绝了开门的要求后,他立马用了手头不知是什么工具,开始疯狂的撞击门锁。此时,四岁的我,已是吓得不敢直视大门,用被子蒙住耳朵,瑟瑟发抖。要知道,那时候的海石湾,入室抢劫真的很多,老是杀人,老是死人!
可是我也不懂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但此时此刻只有恐惧,已将我全部占领。而在一个受惊的孩子面前,一个瘦弱的母亲,能做出什么呢?
我只见她从后门跑了出去,而小小的我,吓得躲进了被子里。
不一会,砸门的声音没了。
又过了一会,母亲回来了,不过我不知道了,这会我已经睡着了。
而后几天,父亲从另一个区坐火车回来,带着我们一家三口,坐着火车,永远离开了海石湾。
很久以后,当我长大了,有一天问起我的母亲那天的情景,母亲仍然心存忌惮的,讲给我经过。
半夜了,好困,明天更
《海石湾》影评(二):《海石湾》:错位的时代年华
海石湾,兰州的卫星城。所有和大城市相邻处,夹在城市和乡村之间,落在上一个时代和今天的中间。他们都在某种程度上缺乏身份感。这就像片中主人公老赵的身份,他自己说自己“不伦不类”。各种相互矛盾的身份混杂在一起,他是工人阶级一员、无业游民、黑道赵哥、文艺青年……
他还说自己的生活,就是没有生活。说人过了青春期,就完了。而他的青春期即将结束。他带着那种不成熟的流浪者气质,艺术家秉性。却超越成熟的旁观,把一种揉碎的底层痛苦,如歌如诗地献给装在摄影机里的时间。他仿佛来自落魄的大户人家,本不该来此处,渡此生。此刻看破了、心凉了,骄傲感已成为吞云吐雾间那一种自我嘲讽的佐料。幽暗的抑郁,加上悲观感,和一种心中的纯净相互渗透。他是他的梦里误入歧途的卡夫卡、是说个没完没了的乔伊斯、也是暗夜陋室里的爱伦坡。他是他贫瘠的小屋里丰饶的书架。也是他荒废的外在世界里,唯一的幸存者。
赵哥,是海石湾的赵哥。黑道白道都有朋友,他开着一家防空洞般的酒吧。偶尔比划着木棍,出现在破败的厂区。海石湾像是他的城堡。摄影机安然跟随他,获得某种自由。穿越那些熟悉的中国空间,观看者都拍起脑袋,一种根植于触感和记忆的力量被渐渐释放。
海石湾自成一体,这里有完整的生活基础设施。在计划经济时代,这里像是斯巴达人骄傲的外围军团。如今这里不上不下,难以自处。不属于乡村,也非城市。三线工厂的聚集地、下岗工人甜蜜又苦涩的梦乡。
“三线”的概念,来源于六十年代中苏交恶。中央政府处于对国家安全的考量,有计划地将一些工业企业迁移到长城以南、广东韶关以北、京广铁路以西、甘肃乌鞘岭以东的地区。一种国家安全的考量,来自某种巨大的地缘战略部署。同时也来自于一种危机感,一次全国性的大疏散。把工厂和技术人员转移到荒郊野岭,这是一种派遣而非驱逐。都有点自我牺牲的味道,但难不成可以不牺牲吗?有句三线标语是这样讲——“献了青春献终生,献了终生献子孙。”骄傲来自于牺牲,而这牺牲完全来自于家国命运的一部分。个人生活,从来都和家国命运错位共存。这几乎也是我们历史的“遗产”。
这些三线工厂,还有依此形成的卫星城镇,就像是放牧人的帐篷,也像是勘探队员临时的家。风尘仆仆,带着匆忙。被派遣驻扎在不熟悉的地方,并且扎下根来。许多年过去了,膨胀的城市中心已镶起金边。而这里的人们浑身的骄傲感已然泄掉,并且荒废。奉献出时光,却被时光蚕食到如今的模样。现在的三线老工厂或者计划经济时期的老国企,都像是被遗忘的孩子,不伦不类的成长,变得贫困而茫然。市场经济转型之后,有些地方的荒废程度令人震惊。突然的倒闭、关停、合并大潮,使这里从温暖的集体,变成了最底层。一群颓废的人们,不得不直视生活的残酷。某种理想主义,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寿终正寝。
但关键中的关键,《海石湾》里并不直接言说这些。以上这些宏大的画卷,在影片中连影子都没有。只有在影片结束时,我们才恍然看到一张张老照片。照片上的人们就像是幽灵一样,原来他们与我们一起观看了整部影片。你发现老赵们的生活是一个“结果”而已。一个没有任何挽救余地的结果。但同时,这个结果又在指出个人生活本身。强调社会荒芜之下,人作为主体不可避免的溃败。老赵说妻子无论把家收拾的多么像是皇宫,到最后剩下的还是吵架。老赵也说,父亲咽气时自己哭不出来。只是埋起头,为毫不相关的人演一出荒诞戏。人与人艰难相处的困难,也许远大于社会结果。或者说两者相生相伴,决定了这个国家日常生活的常态。老赵总是梦见老虎,他的父亲属虎,这让他很沮丧。在《海石湾》看似个人的视角里面我们能发现:人们心灵内部的焦虑,远远大于外在世界那绵长的波动。
老赵甚至也是一位业余作家。他在生活的贫瘠里挣扎般地写道:
“所有的快乐都转瞬即逝
变得毫无意义
因为你
无法否认末日的存在
无论你走在哪里
就像你投放在大地的影子一样
终身相随
在太阳的光辉里
我点燃了最后一根烟
兰州城像一座镀金的岛屿
俯卧在举目可望的前方
翻滚着万丈红尘”
《海石湾》的魅力,首先来源于它的人物。其次,也来源于这种感知力。把时代的雨水滴落在个人的额头。一种细致和一种宏大,被并致在一起,所生出的感动足以把任何单层面的,教条般的,学术性的观察忽略。我们突然能够估量到底层有多大?痛苦有多宽?生活有多深远?而这一切,都由一部52分钟的小品样式的作品撬动。
这部纪录片只是在讲一个男人的故事,芸芸众生里的一个。却也在说芸芸众生熟悉的生活历程、社会记忆、个人生活。
我想,纪录片的准确性并非严丝合缝的理性搭建。纪录片的准确性就是“在场”本身。看的出来,这是一次有点仓促的拍摄。导演马占冬十多年前就拍摄了它,老赵是导演老马的发小,海石湾也是老马的海石湾。他本能般拿起摄影机,心无旁骛,用直觉扫射现实。他的发小们,仿佛直接的指给他看,他离开后的世界的状况。所以这又像是来自个人的一次回望。除了情感或者距离之外,导演马占冬的拍摄也好像一次错位的“问候”。
借由纪录片这个媒介,借由拍摄者身份本身。历史人性在这里代替历史理性,还一份情。说一声,对不起。但同时,这种吊诡但强大的道德力量像是灵光附体。让人终究避免了一劳永逸的符号化,而只是一次白描速写。老赵在片中说:“我觉得许多古怪的艺术都是误入歧途,它们永远都没办法深入到残忍的真实里。”真实是什么呢?真实可能是多元,是非准确,就是感性的在场。
《海石湾》也用最真实,最个人,即时发生的,无道德感的方式,轻巧地触摸了纪录片的美学——“迟来的道歉”。这一切被纪录下的时间已然发生,也就意味着无法弥补。一切时间的责任都无人承担。影片本身好像是替人受过的自我牺牲者。用笨拙的,简陋的,往往又是个人的方式,回到现场。回到过去、现在和未来相互统一的情感历程中,社会发展序列里。用所有木已成舟的挫败结果,在播放的行为里确认了一种超历史又超时间的胜利。
在片中有一段来自“小姐”和客人之间的歌曲调情。
“黄河哟 流着慢悠悠
一壶血泪向东流
索非亚 十三岁嫁了人啊
受尽了人间的苦与难啊……”
多年以后,所有颓败的、荒芜的、柔弱的、焦虑的事物终将不朽。时代、集体、国家、意识形态都将依赖真实人的每一滴眼泪苟活。纪录“小”品,如果它触摸到了这荒废时代里荒废着的人的手。那就为“大”,为大中之大。
《海石湾》 < Lao ZHao >
导演:马占冬
影片简介
三线二代人老赵的故事。面对曾经的理想与现实困境,老赵在春节前面临的无奈选择。在家庭、个人生存的困境中,老赵似乎逐渐沉沦,这个从父母年轻时就奋斗过的地方,却没有给他任何生活的希望。朴实善良的本性以及对文学艺术的理想追求,使老赵内心深处充满苦痛挣扎。夹在社会街头生活与内心对生活最后的一丝渴望中,老赵最终陪母亲走完了背离故乡的一生。并彻底离开了海石湾。“人活的就是一个青春期”
三线人的命运如早已凋零的工厂一样被国家历史遗忘,个人的局限与现实制约,在轰轰烈烈的中国城市化的变革中,被彻底淹没。
(原文载于《荷兰在线》)
《海石湾》影评(三):无处安放的青春
“《海石湾》拍摄的就是今天所谓的南区。但在它存在的相当长的历史当中,“海石湾”就是205厂,这个厂就是海石湾。三线企业选址的原则,靠山,隐蔽,使它在六十年代作为建厂的地址,一直到九十年代末它的所有一切都是为这个厂服务的。北区现在的红古区政府是后来外搬过来的,因为它原来所在地的煤矿挖完了。是不是一座新兴的卫星城?可以参照我们的国际大都市的宣传就知道它其实是什么。当然变化是必然的,是好,是坏?看你站在什么立场上看了。记得我妈妈跟我说过,当年随我父亲刚到海石湾,一下火车,一脚踩在近乎没脚的黄土里,她当时就哭了,那时她刚21岁多点。生活了20多年,离开后她基本没有提过这个度过她最好年华的地方。但对我们这一代,总是有些牵连在那里,仅限今天的所谓南区。”
-----摘自导演的访谈录
老赵算得上是个好学的青年,正经的路也尝试过。然而限于转型初期体制外出路的匮乏,在小镇的环境中学识得不到及时的拓展,再加上他所说的“在恶劣的环境中生活太久”,社会转型中的阴暗面残酷的抹杀了老赵青春文艺的心,他选择了“做大哥”这一条叛逆之路。或者我们可以这样说,做大哥也只是老赵给无处安放的激情找的一个出口。老赵的心里似乎有一股子猛劲,有一把火,似乎只有做大哥才能让这股激情得到释放。然而,他的文学修养以及他的些许抱负总是使他又不甘于仅仅做大哥,也许正是因为这种不甘,他的背影总是给我一种失落的感觉。他后来飘到了北京,但此时的他已然错过了生命中最富有激情的时光。他说,他的人生就是没有人生。的确,负担着时代与个人经历的双重伤痛,承认他的青春在酒席、失败的婚姻和未实现的作家梦中就这样结束,实在太残忍。与其如此,还不如犬儒一点,干脆的否定人生的意义比较痛快些。因此,老赵的犬儒主义并不完全是个人的选择,而是在社会的种种背景影响下逐渐形成的。他的身上有着时代不可磨灭的烙印。我想也许理解了这一点,也就理解了整整的那一代人吧。
同样是在访谈录中,喜人的看到导演对于社会学视角的青睐。这部作品不就像一份对于那个特定时代,特定地域的田野调查么?八九十年代中国内陆城镇是极具特色的。在那个巨大转型的时代,伴随体制的垮塌,资本的入侵以及文化的大量涌入,个体的命运似乎从未这样有张力过,各种反体制的声音层出不穷。那时人人受到一线城市的影响,常常谈起去南方下海,谈起一夜暴富从而彻底提升社会地位。而青年们则是热衷于谈论文学与艺术,并且热切的通过铅字与唱片,来幻想大洋彼岸的世界。一部分的小镇青年顺着这股新的潮流走了出去,比如我们所熟悉的导演贾樟柯。然而大部分这些青年却没能走出,与一二线城市那更多的可能性相比,资本并没有进入这个被体制抛弃的地方,他们的自我意识与张力似乎被钳制在这种看似无限的滞后当中去。
因此,正是这种前提下,老赵身上的戏剧性与矛盾,正是那个时代的矛盾与映照。比起其他小镇,海石湾还要更特殊些。正如开头的摘录所介绍的那样,海石湾是一个完全政策建构下的产物。体制把一个个鲜活的人运送到异乡,最终把培养成了一群具有定式化思维且无私奉献的人,美名其曰为,光荣。这种集体主义精神曾一度为了国家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然而在体制转型,资本入驻的时代,工人阶级被资本抛弃的同时,被国家所抛弃。他们的贡献,似乎也被选择性的遗忘了。然而历史就是这样的沉默着,直到有一天,一个从海石湾走出的青年,决定要为父辈和伙伴们说点什么。这部纪录片有着很强烈的人文关怀,这也是我非常喜欢它的一点。如果我们选择不记录,回忆便仅仅停留在当事人的脑海中,而一切将归向不可逆转的遗忘了。记录是一种对遗忘的干涉。唯有记录,我们才能对抗这种遗忘,这也是对那个时代最大的尊重。哪怕这是一个距离我们很远的时代,哪怕这代人在社会的逐渐定型和国家的富强中,最终都有了不错的归宿,我们也应尊重他们那个理想主义的、失落的,带着些许酒熏气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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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石湾》影评(四):三线城市失落的文艺青年
作为一个兰州人,在巴黎看到电影里再熟悉不过的画面、听着人们的说话声音和方式,是如此自然亲切,但又带着一种旁观和距离感。可以看出在拍摄之前,导演和他的镜头就已经完全融入了影片主角老赵的生活,使得他在酒后毫无顾忌和不适感地对着镜头,戏谑自己的情怀,倾诉内心的失落和痛苦。
老赵是一个标准的文艺青年,破旧的书架上放着萨特、爱伦坡,听的音乐是黑旗和披头士。在兰州这样的三线城市的工业区,这样的人实在罕见。可是与哲学、艺术相对于的生活,是妻子离开后留下的难看的窗帘,经营不下去的“文艺”酒吧、衰落破旧的工厂和夜晚与小姐一起唱歌的歌厅。
造成他如死水一般生活绝境的,是几十年前家人支援三线、建设祖国的热情与信念。时代大转变下的三线城市被人们遗忘。电影中老赵的生活环境在兰州和周边郊区再普遍不过:依次排开的砖混居民楼和远处环绕兰州城寸草不生的荒山。
虽然生活看不到任何积极的希望,老赵也在不断的失望中与生活“和解”,不再继续做个“好人”,在黑道的边缘游离。可是他还是有良心的,说起溺死女婴的父母,剥夺孩子做人的权利,他是痛苦的。因为年长,也有些才气,老赵在朋友们中间找到仅存的尊严,他每天晚上都和朋友们一起喝酒瞎聊,调节歌厅里的纠纷,营救处在危险中的歌厅小姐。等喧闹结束,带着酒意,步履凌乱的老赵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对着旁边的居民楼乱喊着:起床啦,撒泡尿再睡啊!
影片结尾,火车渐渐离开夹在群山之间,污染笼罩,立着几个大烟囱的海石湾,穿过沿线低矮破败的农村,老赵念出自己小说的结尾:“生活,就是没有生活”。可是纪录片拍摄结束后,当老赵的母亲,那个年轻时从东部迁来支援三线,每天去劳动局为自己一个月100元退休费讨说法的老妇离世,老赵还是离开了这里。我们不知道已经四十多岁的老赵,在新的生活里是否可以找到人生的出路,只希望他可以活得更好。
18岁离开兰州上学之前,我的内心总是有些厌恶自己生活的地方。虽然这里也有北京上海的电影院、KTV、购物中心和高级餐厅,但是不管住在那里都可以看到黄土山,冬天的空气中笼罩着污染和沙尘,街头总是被小贩占领,混乱肮脏。可是现在才开始慢慢理解,错的并不是这片土地和之上灰头土脸应付生存的人,我甚至无法说出一个导致贫困的罪魁祸首。这就是几百万个像老赵一样,甚至比他还卑微、还麻木的人生活的全部,也是我全部的童年记忆。在老赵所说的这个“恶劣的生存环境中”,人们都在挣扎,探寻自己的价值和转瞬即逝的快乐。也许现在的我无法再心满意足回到那里展开自己的人生,但是我也不想逃离。如果有一天我可以为这里做一点什么,那会是多大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