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游记》是一本由(法)勒·柯布西耶著作,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20.00元,页数:179,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东方游记》读后感(一):我都20岁了,可我无法回答……
读专业人士的那些“不那么专业”的文字,是一种乐趣。读勒•柯布西耶的《东方游记》,便是如此。不知道柯布西耶的多米诺体系、新建筑五点原则、模数,也不知道他的“住宅是居住的机器”这样的名言,那又如何呢?《东方游记》并不因之减色,至少,对我而言,它是对一次不乏趣味的“少年游”的生动记载。
有人说,奥斯威辛之后不能谈诗了,依我看,萨义德的“东方学”之后,我们也不能谈所谓的“东方游记”了。萨义德在他的巨著《东方学》中,批了夏多布里昂,批了拉马丁,批了福楼拜,而放过柯布西耶,也许是觉得后者还不够入法眼吧。的确,《东方游记》完全有理由当“东方学”攻击的靶子。像大多数来自欧洲的东方旅行者一样,柯布西耶在1911年,也就是他二十好几的时候,和友人一路自助游到君士坦丁堡以及雅典,目的也是感受一种东方风情——用他的话说,就是“响应阳光、蔚蓝色大海的汹涌波浪,和神庙那高大白墙的持久召唤”。但这种关于东方的想像很快就幻灭了。至少在贝尔格莱德便是如此。在柯布西耶想像中,这座“东方的门户”,本应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涌动着丰富多彩的生活,还驻有铠甲闪亮、衣饰鲜丽、戴着花翎帽、蹬着漆皮靴的骑兵”,而现实呢?失望之余的柯布西耶,甚至干脆将贝尔格莱德斥之为“一座淫秽的、肮脏的、混乱的城市”。
关于东方的臆想,在《东方游记》中比比皆是。柯布西耶那种不可救药的法兰西式浪漫,不仅倾注在了土耳其女人身上——“那些戴着樱桃红、酒渣红、蓝色或乌木色面纱的玉人”,“她们和波斯女人一样优雅,像波斯猫一样美丽”——也倾注了土耳其毛驴身上,“它们干的虽然是出大力流汗的重活,姿态却像在沙龙里一样优雅”。最后,他感叹道,“我觉得自己处在一种高贵的环境:在生命的每一秒钟,一只小猫、斯坦布尔的一个小女人和一些毛驴都构成了一种美丽”。当然,也许真的是美丽的,问题是揭没揭开那层“面纱”。比如,《东方游记》也提到了中国。那是因为作者在多瑙河上行舟时,看到那些“玲珑的水力磨坊就像精致的藤编”,于是,“让人想起了中国”。啊,1911年的中国,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中国呢。皇权让位给了民主。大破大立的时代。如果说有什么“精致的藤编”,那也许也早让武昌起义的炮火给炸个稀巴烂了。
苏珊•桑塔格说过,在那些对东方旅行的感受中,希望与幻灭总是交替出现。柯布西耶也不例外。他想寻找一种人与物、灵魂与肉体的和谐存在。他是个建筑家,在清真寺、神庙这些“充满异域情调的空间构成”上,他能找到一种空间上的启示,但是在人的精神这方面,他却无法找到一个一致的坚定不移的答案。他认为土耳其人“非常淡泊宁静”,他们的伊斯兰信仰是一种“粉红色的信仰”,“一种没有限止的信仰,是让人欢笑的信仰”,相比之下,基督教信仰则是一种“让人痛苦的信仰”。但是他又认为在土耳其人“粉红色的灵魂深处,潜伏着一个可怕的痛苦的七头蛇怪。太多的淡泊会通过忧郁把人引向痛苦。”在这一点上,柯布西耶的感受,无疑是正确的。但是,急于给西方文化困境一个说法的柯布西耶,却有意淡化了这一点。其实——东方,不管是在1911年还是在2011年,并非西方所想的乐土;东方人的天性,也并非清水一潭。东方的建筑,也许的确像柯布西耶说的,“巨大、宏伟、壮丽”;但是他们的精神世界是否就如柯布西耶所感叹的,“多么一致!多么明智!多么坚定不移!”这恐怕还是一个问题。
在《东方游记》的最后,受到东方精神洗礼的柯布西耶,曾经对西方文化的前途发出了一系列的诘问。在他看来,相比于东方的纯粹,西方的文化和精神仍处在困惑之中。西方为什么处于困境?西方需要向东方学习吗?—— “我都20岁了,可我无法回答……”《东方游记》最后一句,柯布西耶这样幽幽说道。其实又何止是他呢,要回答这些问题,也许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在一篇关于维特根斯坦的文章中提到:一战前的维也纳是华丽艺术和惊骇的庸俗作品的战场,充满华尔兹舞曲,掼奶油,巧克力蛋糕和高雅文化。政治气氛越严酷,它反而越无情和轻薄。奥地利讽刺作家卡尔·克劳斯(Karl Kraus)说“在柏林,情况异常严峻,但并非不可救药。而在维也纳,情况正好相反,已经不可救药,但并不严峻。”
而同时,维也纳也是现代建筑思想史上最重要的城市之一。脱离了含糊性,呈现了复杂和混合,即所谓维也纳式的哥特式风格。正如表现主义总是从最缺乏生气的地方爆发,这个城市存在隐秘的想象。
柯布西耶在维也纳时,已经有一些大师气了,因为他说“我们都是严肃认真的人,我们不喜欢怜悯什么人”,在维也纳严肃认真,就只能看到“有钱的维也纳在演戏,无钱的维也纳在充当看客”。但同时,由于他是一个有一点力量的人,他看到“周围则是我们的欧洲玫瑰、我们的鸢尾、我们香气逼人的大百合”时,也念念不忘贵族的维也纳。他有一个梦想。所以他朝向东方。
西方的没落还没来临,但他排斥了西方的灵魂,或者说当时的灵魂太琐碎,他只看到沉闷无趣。他反对肉感,反对女性成为城市的偶像、大神,反对茨冈女人的新鲜气味,反对文明和秩序掩盖的平庸、乏味和混乱。他要求真正的混乱和异国情调,但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就是想要完美感,想要宗教感,他想要圆顶的大清真寺,虽然他也不知道生命意味着什么。道德感是拉夏德方人的盔甲,可以抵抗一切历史的风险,但为了赚到手工艺的钱,他们也可以脱下盔甲。这是个理性的人,不管柯布西耶的东方有多少驴子和土耳其小女人,他毕竟是个理性主义者。他在伊斯兰世界念念不忘三位一体,他的朝圣走上大马士革之路,要领会神圣的统一。
土耳其的疯狂在街道上,两边的屋檐几乎挨到了一起,他将之命名为一致、和谐、互相效仿的疯狂,他把可怕、冷漠、没心没肺、毁灭性整合为宏伟壮丽。这就是可怕的萨伏伊别墅,你在那里没法藏身,那是最好的视野,那是上升的斗兽场,别墅的主人被他送上舞台接受剖腹的刑罚。“这是一种没有限止的信仰”,他承认“可惜我却只知道一种让人痛苦的信仰。”土耳其人“信仰的是叫他们不必害怕死亡的宗教”,但柯布西耶毕竟是个西方世界的人,他只能追求最有诗意的建筑,而不是最有诗意的生活。
但是我也不想贬低他。每个人都是他人的异教徒。柯布西耶使西方认识到了圆顶大清真寺的狂妄,伊斯兰世界的整饬是一种恐怖。但他有他的意义,每个人也是自己的异教徒,每时每刻绑送自己上火刑柱。整个朝东的旅程,他念念不忘将语言浓缩为几个有限的词语。东方是一个宏伟的象征。他,柯布西耶是取火的人。他学会了喜欢比例简单明确的尺寸。光荣归于真主。在他的宗教里,每画下关键性的一笔,他就是神。
在这个意义上说,建筑师都是泛神论者,每当设计,他们就附体到万事万物之上,成为神。既坚实,又强硬,具有钻石的纯净。
托马斯·卡莱尔说,信仰就是使一个人实际上铭记心灵深处的事物,而且能确切了解他与这个神秘世界的至关重要的关系以及他在这个世界中的本分和命运。对于这个有信仰的人,这个英雄,一切都是美丽、可怕,并且不能言传的。他们总是不自觉地朝向伟大、深沉、神圣而不可知的无限领域。而这个特质,在柯布西耶很年轻的时候已经表现出来了,因为他在卫城时领受到了天启,这种领受是对始终追寻者的一个奖赏。
对他来说,建筑,“这是一门命中注定逃避不了的艺术。就象一个伟大而不变的真理一样冰冷。”
《东方游记》读后感(三):非相册型游记
尽管这本书的名字带有“游记”两个字,但对我来说,却不是一本像《我的忧郁症》那样有趣的书(《我的忧郁症》是一本有趣的书?好吧,我承认我的心里的确很灰暗)。我总觉得很多段落和文字的跳跃性太大,语言絮絮叨叨,索然无味,以致我不得不耐着性子将它看完。或许我不应该对这本书文字的严谨性过于挑剔,毕竟这只是一个20岁的年轻人在旅途上的记述。我想,如果上个世纪20年代有网络的话,这更像是一个柯布西耶在博客上的涂写。
然而,这位未来的建筑大师在对某些景致进行描述的时候,大段大段优美的文字从字里行间不时跳跃出来,让人眼前一亮。
"如果能够,我要给这篇叙述全部涂上赤红色,因为这里的土地上没有绿色,似乎都是在窑里烧过的粘土。广阔的地面上,散落着黑灰色的碎石,只有几座峭岭锁住平地的延展。山岩延伸进总舵小湾的波涛里,海水与岁月都没有磨平它们粗糙的构造。他们的边缘融入了广阔、干旱、荒芜的红土地。从埃勒夫西斯到雅典,没走一步都见到这样的景象。"
在读到这些文字的时候,我在想在这个图像主宰人们视觉的时代,还有没有人能够,或者屑于用文字将眼睛看到的美妙景色重新表现出来。优雅的景物描写曾经是作家必然的功力之一,然而在这个浮躁的、图像主导的时代,这样的文字越来越稀缺。或许我们全然习惯了用眼睛去直观观看实景的镜像,而失去了用脑袋去感知实物的自觉,因此当我看到这些文字的时候才觉得如此费力,如此陌生。
尼尔·波特曼曾经提出过一个名词:半文盲。说的是有一部分人们逐渐失去了阅读的能力:不是不认字,而是认识每一个单词的含义,却无法获得这些单词组合而成的句子的意义。或许我正逐渐沦丧成半文盲。
本书不单是一个青年建筑师对异域猎奇式的景观描摹,正如柯布写的——“我用双眼写作”,而之后亦能够“快快乐乐的离去”,而且也可以看到一个似乎不太信教的人对宗教的思考。其实,更令我好奇的不是作者的专业背景,而是其宗教信仰,因为从这本书中可以感觉出一个以天主教为主宗的异乡人对远乡以另一种宗教——伊斯兰教——为主宗的亲和,而虔诚是种敞开的姿态,无关偏见。作者在《清真寺》一篇中这样写道:
“需要一个静穆的地方,正面朝着麦加的方向。空间必须高大宽敞,让心灵觉得自在,让祈祷觉得轻松。光亮必须充足,四处漫射,不留一个阴暗的角落。而在整体上,又必须十分简朴。建筑形式必须体现出空间上的浩瀚广大。大厅地面应该比一个广场还要宽阔,这倒不是为了容纳众多群众,而是要使前来祈祷的人置身于巨厦,感到舒服快乐,从而生出敬畏。”
当上帝遇见安拉,就有了此悟?我始终觉得就算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再大,但心性却最终是想通的。因此,出游之人的出游多少是有借口的,当安静下来或者说“理智”起来,那就会与柯布的决定一样——“我打定主意:不再去接触一种新文化”。当然了,这也只是作为旅人的柯布在旅途困顿之余的赘词了。
《东方游记》读后感(五):【读品•品评】李颖华:跟着柯布希耶去旅行
1887年的巴黎战神广场,人们正为一座高三百米的铁塔打下第一根桩柱,这座铁塔的设计者名叫埃菲尔,他的许多有别于传统的设计引来了历时不短的议论纷纷。这一年的10月6日,离法国不远的瑞士拉绍德封新生了一个婴儿,他在二十多年后成为了埃菲尔现代钢筋的有力辩护者,他后来给自己起的名字叫勒•柯布西埃。
正如建筑史学家西格弗莱德•格得翁的评价:“当代建筑的创造是许多人的功劳……但是,历史将勒•柯布西埃从众人之中凸显出来。因为他同时是画家、建筑师和诗人。”作为20世纪最杰出的建筑大师,柯布西埃为我们创造了萨伏依别墅、马赛公寓、隆香教堂等经典范本;同时作为画家的柯布则不仅留下了家乡汝拉山脉及一生所到之处的诸多素描、水粉,更留下了著名的《模数图》,这幅理想主义的比例切割不禁让人想到达•芬奇的《维特鲁威人》;而比起达•芬奇仅停留在纸面上的城市水管道设计,柯布西埃则真的将构想的昌迪加尔城变成了现实,城市规划的理念在柯布手中成了全知、全能、全在的共产主义式理想。这位包罗万象的大师内心深处,埋藏着童年时便积聚起的诗人、作家气质,读过泰纳的《意大利游记》的柯布,在20岁时顺理成章地开始了他人生的第一次大游历。
“游历意大利”早在18世纪初便已成为建筑和艺术系学生的经典项目,这一传统由柯布的启蒙老师、拉绍德封艺术学校校长夏尔•勒普拉德尼尔继承了下来,又传给了他的学生们。这次为期两个月的游历对柯布不咎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光线、建筑及色彩之旅。但对柯布来说,更具决定性意义的游历在四年之后。1911年,柯布跟正在准备艺术史博士论文的同学奥古斯特一起,开始了他们的东方大游历。在五个月里,历经东欧、巴尔干、土耳其、希腊,并再次游览了意大利。
我们显然不能从柯布的旅程中找到什么“100美元游遍欧洲”的经验,因为彼时的这两位同学常常可以凭借自己的大学生身份,轻轻易易地从邮轮的10法郎二等舱“升舱”到头等——当然只是坐在头等舱有天棚遮挡的摇椅或是吸烟室的绒椅上。这五个月海上漂泊的经历或许给了柯布后来的建筑思想很大的启发,他是那么极力赞颂轮船、飞机的合理空间布局!每过一道国境,就换上一批穿着不同服饰的农民乘客——奥地利的、匈牙利的、塞尔维亚的、保加利亚的、罗马尼亚的……当这些或穿绣花衣、或着厚布衣、或裹毛皮褛的形形色色粗野汉子大张着眼,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前所未见的欧洲文明时,柯布却被乡村艺术大胆、惊人的热情、快乐和朝气蓬勃的风格完全吸引了:“色彩……是目的而不是手段。它是为抚摸和陶醉眼睛而用的,而且它到了这个反常的地步,一声大笑,就把那些拘谨的巨匠,如乔托、格里柯、塞尚、梵高之流吓翻在地!从某种观点看,民间艺术漂浮在最高的文明之上,它成了某种规范,某种尺度,其基准是人类的祖先——如果你愿意,也就是野蛮人。”柯布甚至在写给佩兰——这位与他一起第一次游历意大利的老友的信中宣告道:“我们这些文明中心的开化人,其实都是野蛮人。”理解了这一段,我们便能明白为什么柯布毕生都将金银饰器一类视为野蛮的物品,那些在巴洛克时代成为范式的冗繁装饰,统统是柯布反对的对象。
旅程中,柯布对维也纳的解读毫不留情面:“大街两旁的建筑很俗气,不是一种暴发户的炫耀,就是虚浮的夸张。……金融家毫无情趣的摆阔氛围使这个城市黯然失色,因为它压迫人,使人不堪重负,无法快乐。” 这样的点评似乎同样适用于今天的上海,区别只是,现今让我们乏味的这些钢筋水泥玻璃窗正是柯布后来所大力倡导的。24岁的建筑师柯布西埃俨然已经是锋芒毕露的文化批评家了,“你们知道我有个叔叔,他总认为,我乱七八糟地瞎评一气,为的是与普遍舆论过不去。”这些年轻的柯布指点江山的文字,很多都上了拉绍德丰的《劝世报》。用现在时髦的话讲,柯布一边游览他的东方,一边充当着《劝世报》的专栏作者,而且还有亲自画下的图配文。显然柯布绝不只对建筑感兴趣,沿途的风物人情都是笔底风流。“我不论是怜爱地看着一只小猫,欣赏波斯细密画和柬埔寨的小铜像,还是观看斯坦布尔的小女人和小毛驴,眼睛都是泪汪汪的。”(注:斯坦布尔为伊斯坦布尔旧称。)柯布竟然为此专门写了一篇《她们与它们》,将那些戴着樱桃红、酒渣红、蓝色或乌木色面纱的玉人儿和无以计数的谦卑的驴子们相提并论。这样的写作若在60年代发表,很可能被激进的女权主义者掀翻在地。但在今天读来却只觉得无比可爱,在柯布看来,将自己打扮得漂亮是做女人的首要义务,这样的观点远比周国平看似四平八稳、高屋建瓴,反对叔本华、打倒莎乐美的《谈女人》来得真诚而质朴。
但柯布西埃游历途中的这些文字绝不仅只是真诚、质朴,也不仅是犀利的批评,更有俯拾皆是的幽默,他大费笔墨地这样写道:
读者啊,你们可知道,我壮美的多瑙河竟被一个“排字工”和一把剪刀删改得支离破碎,不成样子?在我们离开布达佩斯去包姚的那天夜里,多瑙河上灰蒙蒙的小水车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月光下,静穆、夜色、白光与不变的气氛串通一气,编织成一个巨大的阴谋:每当远处一盏风灯的光亮俯照万顷波涛的时候,礁石上就敲出一响苍凉的钟声,打破天地间的沉寂……拉绍德丰《劝世报》的主编拿起剪刀,把这一段剪掉了,却让你们看到月光下一个愣小子,像拿破仑那样裹着大衣,迎着寒风,独自站在一具棺材前面的傻模样!而且,在这种场合,一般人都可能发出“生存还是毁灭”的感慨,可是他竟然删掉了这样一段!这样一来——让我说完那个“排字工”的事儿吧!——包姚这一段会让你们觉得乏味,因为记述这段路程的文字被删得七零八落,面目全非,让人不知所云!可怜的文字!取一个人的头,一截上身,一条大腿,拼成人像,那个“排字工”就是这样对待我的文稿的!
这样的嘲讽及自嘲已经接近后现代了。不过柯布西埃自己也知道,那把剪刀完全是出于善意,因为它想把一种“靠不住”的文体提炼得纯净一些。同时,“排字工”也希望能够让柯布的第一批文字得到更多的被说服的朋友,而不是强烈反对的“大叔”。而这样靠不住的文字与出人意表的想法,恰好是最真实的年轻的柯布。正如他自己所说:“年轻是为时短暂的罪过。我年轻,所以容易作出一些轻率的判断。我尊重折中主义,不过我要等到须发全白之后,才会闭着眼睛奉行这种主义。”
事实上,年轻时惊天动地的颠倒、遭际或许会在忙碌的中年里暗自消磨,但这多半只是几十年的暂时休止,却也在这几十年里积淀得更深。须发全白之后未必折中,就像杜拉丝要在晚年再写一次《来自中国北方的情人》。东方之游结束后,柯布将旅程中的文章结集,取名为《东方游记》,打算出版,可惜一战爆发,计划遭阻。54年之后,健康情况堪忧的柯布翻出当年游历途中的这些笔记、信件以及专栏文章,不凭任何资料地作了订正、注释,期望将这些年轻时踌躇和发现的证物付梓。遗憾的是,一个月后,正当柯布西埃在他钟爱的地中海里游泳时,意外突然降临了。《东方游记》最终成了大师身后的绝响。
[法]勒•柯布西耶著:《东方游记》,管筱明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1月,20元。
《东方游记》读后感(六):为了那头小毛驴,下一站,伊斯坦布尔!
1911年,世界仍徜佯于纯真年代,纯真得让我们在世界上旅行而无需护照和签证。就算疾病和贫穷最肆虐的二十世纪前二十年也不能阻止人类在这一时代盛放出最倾心夺目的科学和艺术之花。随着毕加索、随着爱因斯坦,重构我们生活空间的柯布西耶在这一年展开了一次影响其终生的东方旅行。
由布达佩斯出发,延多瑙河穿越奥地利、波希米亚、塞尔维亚、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再南下土耳其,最后折返希腊,在欧洲的精神和艺术故土结束此次旅程。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同济的建筑规划专业书籍在介绍柯布西耶时加上了“作家”的头衔。既然德国人海因里希伯尔可以凭一本薄薄的《爱尔兰日记》获得诺贝尔,那给这本充满巨大人文力量的旅行札记的作者冠以“作家”的头衔就太理所当然了。
柯布西耶专业的眼睛并没有仅仅停留在当地的建筑风物上,他在快速掠过的风景中捕捉穿行于建筑缝隙中的人,捕捉那些被人忽略的景致,捕捉时间沙漏中匆匆流走的历史,从而使其整个旅程显得格外生机勃勃,意味深长。
对雅典,对帕特农的评价和感受依然铿锵深沉,不出所料。但尤其喜欢柯布西耶眼中的伊斯坦布尔:
“你们还可以想象,地面上不时冒出一座牙黄色的大理石喷泉,或者清真寺尖塔,在一碧如洗的蓝天下闪耀着白光。一些小毛驴驮着重负,样子滑稽地在街道上来来往往。说滑稽,是因为这个小畜生干起活来非常认真,从不偷奸耍滑,而它们的主人,一些无精打采的小老头,就拼命给它们压载,不是给予这头毛驴背上放上一捆胡乱捆着的,散散索索一直拖到地上的带着草场清香的新鲜草料,就是给那头小毛驴背上压上两只装满西红柿、洋葱和大蒜的大筐子,货物与畜生体积不太成比例。草捆、驴子、老头、草料或西红柿,整套人货占了那么宽的地方,常常把整条街都堵住了。”
那些笨笨的老实小毛驴,一不小心,给滚烫的伊斯坦布尔嵌入了些戏谑但又哀伤的画面。
下一站,WHY NOT ISTANBUL?
----------------------------------------------------
:1)柯布西耶是幸运的。1914年萨拉热窝的一声枪响结束了人类的纯真年代。从此,我们间失去最初的信任;从此,我们旅行时必须带上护照和签证;
2)有点失望的是柯老爷子对贝尔格莱德的评价,他说那是一个脏肮、淫秽、混乱不堪的城市。嗨,少年记忆中的英雄城市就是这样一个城市吗。:)
《东方游记》读后感(七):一次旅行, 一生的方向
勒·柯布西耶(Le Corbusier,1887-1965),作为20世纪最重要的建筑师之一,在任何对建筑或艺术有兴趣的人心里都占据着重要的一角。他里程碑一般的建筑作品和激情四溢的现代建筑宣言深深的影响着后来的众多建筑师,其中颇有一些取得了非凡的地位,比如斯特林,比如埃森曼,比如安藤忠雄——后者甚至也在24岁的时候追仿柯布西耶踏上游历世界之路。
1911年的柯布西耶——此时他还叫本名夏尔-爱德华·雅内莱(Charles Edouard Jeannert-Gris)——刚刚结束在柏林彼得·贝伦斯工作室的学习,决定和研究艺术史的朋友奥古斯特•克里普斯丹一起,以君士坦丁堡为目的地进行一次旅行。彼得•贝伦斯作为德国现代主义设计的重要奠基人之一,此前的重要经历是在慕尼黑从事书籍插图和木版画等美术方面的创作。显而易见的,夏尔-爱德华在纯美术方面也略有浸染。而面对现代化进程带来的大量繁杂的信息,处于新旧时代转折点的建筑应该何去何从,年轻的建筑师充满了迷惘。他在游记中诚实的记录下自己的困扰——“处于职业的某个时期,头脑空空、心怀疑惑,却要赋予一种死亡材料以鲜活形式”。而他将这种伤感抽离为长途旅行,希冀借着更丰富的体验来充实自己,同时完成对现代建筑意义的深度思考。
这次东方之行始于5月。两个朋友时而行船顺流而下,时而沿简陋的街巷颠簸而行,游历了奥地利、匈牙利、波希米亚、塞尔维亚、罗马尼亚、保加利亚、意大利、土耳其,最终以希腊的帕特农神庙作为收尾,在当时西方人心目中的所谓东方——最远不过小亚细亚、地中海沿岸一带——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夏天。他的游记中充满了对不同文化的好奇和热爱,他以艺术家的敏感一路捕捉着异域文化中独特的美学元素,从不同时代的建筑到石头的井栏,哪怕只是布达佩斯寻常店铺中的陶罐,他都满怀热情的一一记录下来。他深深的体会到“与科学相反,艺术激起肉感,唤起身体深处的共鸣”。
除此以外,更为珍贵的是他在旅途中完成的大量速写。如果说游记是他对内心不断涌起的冲动和激情的文字表述,那么速写则更为直观的描绘了沿途感动他的所有兴奋点。前期只是一些简单的小品式随笔,后来则发展到配以简短说明的建筑或空间速写。当他来到雅典卫城,面对如珍珠点缀在贝壳之上般的无数神庙时,则完完全全被打动了。他开始细致地观察、精确地测量、不能自已的记录,描绘着每一个打动他的建筑构件。而此时他对于建筑事业的理解,也从最初年轻气盛天真无畏地立愿做一名合格的建筑师转变到一种一时感动一时怀疑的矛盾状态。
在旅行中看到了太多美丽的东西,他依靠着本能和直觉去体会着,从形体到颜色,乃至声音,意识到有时候形式本身是目的而非手段。除此以外,他试图在形式之外寻找到一些类似标准、逻辑的东西来解释眼前的一切,并因这问题太难而感到痛苦和茫然。我们在柯布西耶的成名作品中不难看到他在建筑理论方面的深度和其中更多的自相矛盾:朗香教堂的诗意和萨伏伊别墅的理性;他发表言论宣称“住宅是居住的机器”,却又在十几年后提出了自由平面这样富于变化的设计;他对自然之美顶礼膜拜,但是却身体力行的推动着现代建筑向着理性、技术性的方向发展。我们在这本游记中可以看到很多关于这些思考的萌芽,虽然有很多是作者自己也倍感苦恼不知何解的,但对形式力量的不断反思和对和谐之美的不懈追求却贯穿始终。
这些沿途笔记曾被整理成册,在1914年打算出版,却终因一战的阻碍未能成书。1965年,在此次旅行51年后,当功成名就的建筑师勒·柯布西耶对自己最初的探索重新进行审视的时候,他再次决定将书稿拿出来出版。在最后整理的时候,还执意加上了这样一句“我都20岁了,可我无法回答……”事业起步时的迷惘和挣扎,正是他日后成就的最下面的几块踏步石,虽然尘封已久,却决定了一生的方向。这是他的第一本书,也是他逝世前要求出版的最后一本书。也许在他看来,这次旅行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夏天,而这本书,也是他生命里最有意义的一份文献。
本书译自原书的1987年重印的法语版本,同时译过《忏悔录》、《美丽人生》等著作的管筱明很好的保持了原著流水一般优美的叙事风格和柯布西耶文字中的激情和张力,使之读来轻松愉悦,哪怕是略略扫过文章中跳动的零星短语,都可以让人体会到年轻的柯布西耶眼中东方国度的瑰丽和神奇。正值柯布西耶诞辰120年,在这个时候回顾大师最初的足迹,应该算是恰逢其时吧。
(标题是编辑给起的)
《东方游记》读后感(八):无所谓的时光在身边静静流过
坐在空旷的自习室里,品着兑了蜂蜜的茉莉花茶,看柯布西耶青年时期写就的《东方游记》,很自然地就被引入书中的情节。现在想来该是很艰辛的一段旅程吧,夹着旅途的奔波劳碌,面对一切新奇陌生的各地风土人情,以及种种不入流的人群,手足无措的境况和不期而遇的场景。
但在他笔下流露出的却是淡淡的烦忧,轻松的释怀和浓浓的朝圣心态。生活的细微都在笔下缓缓流出,看待世界细腻而不造作,文风温婉,心绪清朗,娓娓道来,看着看着就让人安静下来。
这是柯布西耶的第一本书,也是他逝世前要求再版的最后一本。我在想象,年老的柯布在重翻自己年少时的这段日记和速写时,会不会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那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了吧,没有为了梦想的殚精竭虑,委曲求全的与人周旋,为自己造势的各地演说。日子简单而美好,无所谓的时光在身边静静流过。怀揣着一个梦想,一个憧憬,一片痴狂,旅程四方通达,周身布满朝气,未来无可限量。
在一个人早年的时候,有这样丰富的经历,且能以这种平和恩慈的心态看过世间如此丰富的场景,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之后的他会有那么多的坚守与执着,又如何设计出那么多震撼人心的建筑了。因为只有真正看清世界的人才懂得自己内心真实的企盼是什么,是否值得为其倾其所有;也只有心灵真正被震撼过的人,才可能设计出打动别人的建筑,再现那样的景象,创造心灵的飞升。
每个人都是由心地纯良的孩子,一点点刻上时间的划痕,烙上时代的色彩,最后世事通达却也满目疮痍的吧。记得曾在狮子林看过贝聿铭早年的照片,年纪也与现在的我们仿佛,笑容干净明媚,一尘不染,不是现在常看到的那张很标签的和蔼可亲却世故圆融的图片。
也许,终究我们还是会被生活巨大的可能性向前推进,因为没有人能拒绝长大,也拒绝不了。只是在成长的过程中,总要试图去抓住些什么,挽留些什么,让它们在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停驻。这样才不会在变幻莫测的生活中迷失自我,在众多不同角色的切换中认不出自己的模样。
海浪退去,沙滩了无印痕。我想,当柯布在海水中结束自己的生命时,也许也仅仅因为像Jack一样痴迷深海中寂静温暖如孩童般无畏的时光,而无意返航……
《东方游记》读后感(九):【读品•浅尝】萧敢:东方游记
这是20世纪最伟大的建筑师勒•柯布西耶的第一本著作。柯布西耶生于瑞士,长于法国,怀着对艺术的憧憬往东游历。不需走很远,东欧、巴尔干、土耳其、希腊还有意大利,对于柯布西耶而言,这就是东方。
23岁的时候,柯布西耶有机会与建筑大师彼得•贝伦斯(Peter Behrens)合作,从而激发出他作为建筑师的灵感,而第二年的东方之旅才真正坚定了他的信念,使他选择建筑作为终身的职业,而非绘画或者写作。
东方对于西方总是一片神秘的区域。悠长历史使得人有机会更深入地接触自然,发展政治。似乎东方人对自然的理解总比西方人深刻,更能做到建筑与自然的统一。东方人也比西方人重视象征符号,赋予建筑更多纪念意义。柯布西耶强调机械在设计中的作用,但绝不是坚持单纯的“机械美学”,东方的文化符号是他的起点,他的根。
[法]勒•柯布西耶著:《东方游记》,管筱明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1月,20元。
《东方游记》读后感(十):20岁的旅行
2007-1-2 独眼
勒•柯布西耶(Le Corbusier,1887-1965)是20世纪最有影响力的建筑师之一,他推动了现代主义建筑的发展。
1911年,他还叫本名夏尔-爱德华•雅内莱(Charles Edouard Jeannert-Gris),20出头,是拉绍德丰(La Chaux de Fonds)艺术学校的学生。此前他已经去过意大利,去过巴黎,见了大世面,走出了生养他的汝拉(Jura)山脉,走出过那个只有2万7千居民的小地方。3月份,他刚刚结束了为期5个月的在柏林著名建筑师彼得•贝伦斯(Peter Behrens)事务所里的实习工作。这段经历客观上让他所得颇多,第一次真正接触到可谓“现代”的建筑风格,可在我记忆里,他曾抱怨跟贝伦斯没学到什么。其实是他自己在那个年纪不足以消化那么多信息,对于现代主义建筑,他感到很茫然,太多的问题没有得到直接的解答,他自己又无从下手。
5月17日,夏尔-爱德华与他的研究艺术史的同学奥古斯特•克里普斯丹一起,开始了他们的东方之行,游历了波希米亚、塞尔维亚、罗马尼亚、保加利亚、意大利、希腊,最东端到了土耳其。旅行中,他看到了美的自然,看到了整个欧洲复杂多样的民族,看到了多种不同风情、不同特点的乡土建筑,看到了令他不满的“现代”城市。他到了雅典卫城,完完全全被眼前的古迹所震慑,“你会和我一样,为一种无与伦比的艺术遭受的毁灭而伤心,也会因……想到我们这些20世纪人的所作所为而羞愧”,他停留了三个星期,不停的写啊画啊,测量着,留下了大量卫城建筑的速写和局部构造示意图,在感到自己的渺小之外,他很焦虑,他写道“从事建筑艺术的人,当他处在职业的某个时期,头脑空空、心怀疑惑,却要赋予一种死亡材料以鲜活形式,一定想象得到,我在一片废墟之中,与那些无言的石头做着冷冰冰的交谈,这种内心独白是何等伤感。肩负着一种沉重的预感,我离开卫城以后,常常不敢设想有一天必须工作”。所以,在几个月的旅行之后,他没有急于开展他的建筑师事业,而是仍然在他的家乡工作,在艺术学校做老师,却又完成了一个又一个中产阶级乡间别墅的设计项目。
在旅行中,他随身携带着10厘米×17厘米的速写本,写下、画下他所感受到的一切,内心深处他充满好奇,同时,又似乎潜藏着年轻人的虚荣心和表演欲。他给他父母写了一封封长信,其中有一些陆续被发表在他家乡的报纸《拉绍德丰观点日报》上。1912年,他举办了一次名为“石头的话语”的展览,展出了他比较满意的16张旅行中画的水彩画,有几张送去参加了巴黎秋季沙龙。他又将所有的书信文章收集整理了一番,计划出版一本书,定名为《东方游记(Le Voyage d’Orient)》,准备1914年由法兰西水星出版社出版,但是第一次世界大战阻止了他。
所谓“东方”,他所去的不过就是欧洲的东部。从他的字里行间,泾渭分明的呈现出他对大自然的迷恋、对古迹的崇拜,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他对当时建筑的强烈批判,言语间充满了20出头的年轻人那种评点江山的自负和锐气,这犀利之下,是真的迷茫。对于未来的大师,现代建筑是什么?应该去向何方?他心中无数。“我们的进步为什么这样丑陋?……我们真的热爱艺术?继续这种热爱是不是干巴巴的理论?难道人们不会再创造和谐?”
54年后,被称为“建筑大师”的勒•柯布西耶早已功名成就,他重新注释了本书执意出版,特意在最后加上了一句“我都20岁了,可我无法回答……”在他看来,这可能是他一生40多部文字著作中,对他个人意义最为重大的作品。那些青涩的又朴拙的言语里,那些孩子气的装腔作势里,有着他最初的最本质的思考,里面凝聚着他的梦、理想和迷茫,大师也并非横空出世,也有他飞蛾破茧般的费劲挣扎。在这些文章里,他越来越坚定自己要当建筑师的意愿,虽然他此后也不曾放弃画画,不曾放弃任何形式的表达,但他的职业生涯在这次旅行中被认定了。
未能看到本书出版,1965年8月,勒•柯布西耶去世了,这对欧洲,甚至整个当代世界都是一种损失,他一生穷尽各种方式表现他所有的才智,没有人知道,他还有多少话、多少图像没来得及表达出来,他是否还有什么思想有所保留。
如今出版的这本《东方游记》,正是译自原书的1987年重印的法语版本,文字间保留有法语本身的优美感,又包含了具有柯布西耶风格的冲劲。即便对他这个人无所知,看到这样的旅行,会有心动之处;如果甚至对建筑都不感兴趣,看到他的文字,读到他那种急迫求知的心态,也会有所共鸣。略感遗憾的是,如果插图能更多些,能是彩色的就好了,那样怕是更能反应年轻的柯布西耶当时的所作与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