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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布林的魔术师 冤家,一个爱情故事读后感精选
日期:2021-01-25 03:26:52 来源:文章吧 阅读:

卢布林的魔术师 冤家,一个爱情故事读后感精选

  《卢布林的魔术师 冤家,一个爱情故事》是一本由[美] 艾·巴·辛格著作,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24.30元,页数:494,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卢布林的魔术师 冤家,一个爱情故事》精选点评:

  ●没有恐惧,人会比畜生更坏

  ●魔术师·原野王

  ●嗯还可以吧

  ●好奇意第绪语对作品的影响,不过能感受到作者确实喜欢俄罗斯经典作家,苦哈哈的劲儿太像了。

  ●当代最会讲故事的作家。诺奖。犹太人,沙俄下的波兰,美国。

  ●艾辛格的几个短篇写得也好,讲故事的大师~

  ●相比较《卢布林的魔术师》更喜欢《冤家,一个爱情故事》

  ●没有看卢布林的魔术师时的那种感觉了…

  ●一个很会讲故事的作家!

  ●我想了这本书两年,似乎是从第一次看到他的名字起就开始想看,后来从某论坛上下下来电子稿。期望太高所以我本来以为我会失望的,幸好他写的太好,他语言的节奏被翻译的太好。撇开其他所有的不谈,我都爱那样一个开头。

  《卢布林的魔术师 冤家,一个爱情故事》读后感(一):辛格的疑惑

  卢布林:传统、故乡

  魔术师:卖弄技巧生存的雅夏

  小说的标题充满了矛盾与张力,让人回味。

  雅夏是一个可怜的摇摆者,左边是传统的犹太教传统,右边是充满了科学理性的现代社会,左右两个世界之间有一根极细的钢丝,雅夏在上面摇摇晃晃的前行着,他不被任何一个世界接受。他有时偏向右边,违反犹太教教义,放纵欲望,但他不被现代社会接受,在经历玛格达的自杀与泽伏特尔的背叛之后,开始走向左侧传统世界,但严苛的修行也不能逐走他的欲念。

  此时出现了一个疑惑:上帝不能解决问题,现代科学与真理也无济于事,那么该怎么办呢?

  雅夏躲在小房子里,却难以抵制现代社会的影响。那么犹太传统必然与西方接触、融合。在这一过程中,犹太民族将以何态度与世界发生关联?

  值得注意的是:辛格并不质疑传统价值,他是犹太作家偏向传统的一位。

  以上问题辛格并未给予回答,相信也无法回答。

  《卢布林的魔术师 冤家,一个爱情故事》读后感(二):没有悲伤的明天是没有的

  卢布林的魔术师

  起初是把这本书当做爱情小说来看的,同时还有另外的企图--想借此来试着理清现实生活中活生生存在的感情的混乱现状,当然结果是失败的。

  回来谈到书本身,绝对是带着标准大师范儿的作品。故事情节简练厚实,疯狂,充满思考。原来这是一本探讨人的生存方式和终极信仰的书。

  雅夏一直周旋在众多女人间,人生如戏,正如他的魔术表演。拥有与失去,得意与失意的切换其实是转瞬间的事,爱与不爱也是一样。能够追求的永恒的心境除了死亡,就是信仰。

  已经不能简单的说喜欢或者不喜欢雅夏这样的人物。他太真实了,映射着我们每一个人的真实生活。他做着自己不喜欢的甚至看不起的工作,但是偶尔能从这份工作中得到一点点成就感;他有自己心中喜欢崇尚的事(科学知识,天文地理),但后悔着一直没有机会从事;周旋在异性周围,乐此不疲,沉迷于各种滋味的爱情(艾丝特-忠诚居家的,玛格达-温柔顺从的,艾米利亚-高贵有思想的,泽茀特尔-放荡的),但是却没有破茧而出的勇气,玩得起却伤不起放不下。。。究竟解脱的方式是什么呢?信仰吗?

  我们这一代人从小在唯物主义和无神论的教育下成长,长大后在现实的欲望中到处碰壁,活得无比痛苦。某种意义上说这是很可悲的。但是思想已经扎根,拔除它需要某种重生。就像我们的魔术师的经历。

  没有悲伤的明天是没有的。

  怎样梳理我们的生活现状,整理行囊继续前行,找到一条相对的通向幸福和永恒的路?

  冤家,一个爱情故事

  一个男人和三个女人之间的纠缠。故事的背景是在二战后的美国,纽约,侥幸活下来的波兰犹太人逃亡在美国的生活,感情状态。男人和女人经过了地狱,都已经心里扭曲的不成样子,他们活着也只能苟且。

  抛开历史背景,赫尔曼的经历在我们现在的生活中也是典型的。人们在金钱欲望的摧残下也是扭曲的。一次次挣脱简单平静的生活,寻找混乱体验,做疯事,到头来什么也承担不起,要么逃遁,要么死亡。

  大多数的作品都在探讨爱情,描写的越多,答案在我们面前越模糊。我们说不出爱情是什么,只能隐约的给一些否定的说法,爱不是永恒的,不是专一的,不是完美的,与婚姻无关,与责任无关,与信仰无关,不是说的清道理的。。。

  不过,当你置身于混乱的爱情中时,这一个个都会变成冤家来侵蚀的生命。

  所以-- 珍惜生命,远离混乱。

  《卢布林的魔术师 冤家,一个爱情故事》读后感(三):尘埃和灰烬

  印象最深的是这两个绰号

  尘埃和灰烬 这样的两个词在一大堆破书中简直把我的七魂六魄都给摄去了

  一个能给自己的动物取各种名字的人 特别是这样的字眼 他应该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亚夏也确实有意思 他身为华沙最出名的魔术师和耍杂的简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是名誉却...

  其实这个故事放在封建时期的戏子身上就立马跟我们拉近了距离

  表面风光背地里连普通庄稼人都不如 他们鼓掌他们欢笑 事实上你跟你身旁的那些猴子乌鸦没什么区别

  如果有一天你在钢丝绳上翻来翻去的时候掉下来了 你也别指望有谁会过来怜悯你 丝毫不用指望

  我们的浪荡子亚夏也知道这一点 这表现在他对待他四处各地的情妇身上

  时而爱她们 日夜与她们纵欲 尽管这样的情形并不多见 时而厌恶她们厌恶自己 她们跟那些观众没什么两样

  一旦他失败 她们肯定会离他而去 女人就是那么回事

  不幸的是 亚夏的妻子始终不能怀孕 他膝下无子这多少让这个善良的女人内心凄苦

  她虽然有富足的生活 可是自己的男人常年四处奔走演出 并且一直没有给他生个孩子

  她也没有办法去管住亚夏 她并不愚昧 一定知道自己的男人在外面会有多坏

  可是一旦亚夏回到家里 给她亲吻与拥抱 喊她各种昵称 毛线 海豚之类的 她的心立马就融化掉了

  故事也就是这样开始的

  主人公亚夏是一个内心痛苦的魔术师 他的所学所能让他毫无成就感可言

  他有许多的情妇 可多是出身下贱没有丝毫姿色可言的女人 他跟她们做爱完全像是出于怜悯 又不全是

  他急忙匆匆地从一个情妇家里出来 赶到下一家 然后又烦不可耐地去到下一家

  而终于他认识了一个所谓的高贵的寡妇 教授的遗孀 带着一个处于青春期多病的女儿

  亚夏想 总有一天 他会娶了她 背叛一直忠诚于自己的妻子 然后呢 然后让她女儿变成她的情敌 他就是这么想的

  剧情很短 所有的突变发生得很自然但是还是突变

  亚夏弄不到那么大的一笔钱带着遗孀跟她女儿去意大利 她们要求去那边买到一套房子 房子 哈哈

  他觉得自己可以铤而走险去盗窃或是抢劫 亚夏虽然不信奉任何宗教 但是他是相信上帝的

  他只是觉得那些以上帝的名字说话的人都是骗子 上帝从来没有说过什么是禁止的什么是允许的

  他一直坚守摩西八戒 不许偷窃

  关于他能打开最繁琐的锁有一大段的描述 全是为了亚夏进行疯狂的举动时的铺垫

  亚夏凌晨时分在街上晃荡 心中生出了盗窃的心 一发不可收拾

  于是他翻墙来到二楼 然后失败了 从阳台上跳下去了

  那本是连最愚蠢的小偷都能够打开的锁 可是当时亚夏却没能打开并且还留下了证据让警察怀疑到自己

  事情的结局不了了之 大段的心理描述 遗孀理所当然的背叛

  最严重的一点是 他的佣人情人兼助理因为害怕被抛弃的生活而自杀身亡

  这让亚夏崩溃了

  于是他回到家乡 不顾任何人的反对与异样目光 将自己关闭在一间黑屋子里 只留一个小窗口来阅读

  并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关就是三年

  三年后 华沙的报纸上再次满篇满篇地出现关于亚夏的报道

  只不过这一次再也不是什么可笑的魔术师了 而是雅各布拉比 圣人的代言人 给予所有人希望与赎罪的机会

  故事是以一封信结尾的 内容老套 信的署名是 永远忠于您的伊莉亚特(那个遗孀) 女人么 永远都是这样

  我们要说的是 浪荡子亚夏和圣人雅各布 可以是同一个人

  《卢布林的魔术师 冤家,一个爱情故事》读后感(四):只是为了一场纸折的飞翔

  《卢布林的魔术师》,艾.巴.辛格最动人的长篇小说。书里的卢布林,背景粘贴在十九世纪末,也就是1863波兰革命之后。那是一个新旧时代的接缝处,技术革命的余波,开始波及东欧,木头人行道被掀起,处处起高楼,煤气街灯开始普及,卢布林是一个脏而喧闹的犹太人聚居地。狭窄的硌石街道,昏昏的店铺,逼仄的住所,密密的人群,牛奶,麦片,牛马粪,脏水的气味。

  五色杂陈的生活气息,却掩盖不了人心惶惶,波兰的报纸上,天天叫嚷着革命,战乱和危机,在点着长明灯的小教堂里,总有人做夜祈。教堂外是磷磷的车轮声,那是俄国占领军,把起义的波兰人押送到西伯利亚去服刑。零下四十度的气温,大半年的冰封期,没有煤、没有灯,睡在木板上,醒来就变了冰蚕,去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

  可是我总觉得,辛格笔下的,是他小时候眼中的卢布林,一个封闭的波兰小镇,如果你现在打开波兰地图,在标志高地的那块黄绿色上,就可以用手指找到它。你坐上木头座椅的老式火车,轰隆轰隆,午后的烈日里你打着瞌睡,再睁眼时,就可以看到它。它是罗马教皇的故里,这里的人都笃信宗教,每个家族在教堂里都有自己专用的墓地,去过那里的人在游记里写到:常可以看见穿着棕红教袍的神甫,骑着自行车穿过田野,夏天的热风,把他的衣带吹的高高飘起。

  这里的人,会记得那个大鼻子的犹太孩子么?他是一个拉比(犹太教神职人员)的儿子,还是另外一个拉比的外孙,人人都以为他会成为一个世袭的拉比,然而他没有。他成了一个作家。

  他出生于1904年的7月14日,也就是一百零二年前的今天,他在一战时度过了他的青少年,二战前度过了他的壮年。一个天崩地裂的大时代,轰隆隆的从一个孩子眼前开过去,烈焰和炮火照亮了孩童清澈的眼睛。他眼睁睁的看着整个波兰,国已不国。一轮又一轮的被瓜分,苏联入侵,犹太人,在苏波战争前是被波兰人凌辱:拔掉他们的胡子,烧掉他们的教堂,割掉他们的舌头,彻夜的惨叫。

  我絮絮的交代着这些背景材料,只是想为一件事求解,那就是,雅夏,也就是卢布林的魔术师,为什么会成为一个两头不靠岸的 ,彻底的怀疑论者呢 ? 这个男人是个迷,迷人的迷,迷乱的迷,迷失的迷。一个没有宗教生活,从不做早祈晚祈的犹太人,失去了组织,无所依傍的男人。他有知识储备,他精通物理天文心理学 ,他以理性为中轴,顽强的自转着 ,他是他小宇宙里的太阳,把不同的时区分配给围绕他公转的女人。

  他清洁的理性,让他怀疑这世界上的一切,他既不是传统的犹太信徒:在牛油蜡烛跃动的光影中,念着和书页一样发霉的祷告词——他觉得他实在无须向一个未曾眼见过的上帝祈祷,既然他把苦难,屠杀,饥荒,流离赐予他们,他更亲近他自己的理性。他也不是亲俄分子。俄国人占领了波兰,见猪抢猪,见马掠马,妇女被强暴,财物被打着征收的名义掳掠。整个村庄的犹太人,被剥光了财物撵出去。他看见那些臣服和取悦占领军的人,就想呸他们。他不能一刻没有女人,让他独自穿过时间的荒芜沙漠,他会被自己汹涌的怀疑逼疯掉。

  他是个精通催眠术的魔术师,而所有的爱情,都是一场盛大的催眠:他是自己妻子的早晨,爽朗,亲切,可依傍,充满希望,一切都是楚楚而明亮的,虽然她反射弧偏长,他在家里说的冷笑话,往往等他出门后好几天她才弄懂:他是玛格达的午后,艳阳高照,梨花遍地开,他灼灼的诺言,催开了这个害羞姑娘的身体和情欲,他是爱米利亚的黄昏,温暾优雅的智性生活,一尘不染的话题,吞吐于黑夜和白昼间,半明半暗,恍兮惚兮的调情时刻,然而没有明天,黄昏是一天中最有末日气息的时刻。

  这是一个多么贪婪的男人,一个热爱速度和高度的男人,他的两匹灰马,一匹叫灰烬,一匹叫灰尘,呵呵,你擦拭过琴键上的灰尘么,你曾经把一封旧情书烧掉,看褪色的字迹,象开累了的菊花一样蜷曲么?那你就会知道,灰是多么轻,多么快,多么易逝的东西,他可以向任何方向扭曲自己的身体,人们都说他的骨节是用液体做的,他甚至可以用脚剥豌豆,可以模仿任何一种鸟叫,可以用一根铁丝打开世界上任何一把锁,可以走最细的钢丝,可以在绳索上翻筋斗,这样一个万能的身体,他居然还奢想让它飞行,他收集了无数飞行的简报,个例,信息的碎片,他生命中的两颗一级星,就是爱米利亚,和飞行表演。

  其实这两件事,完全可以同类项合并,雅夏对爱米利亚的爱,是芭蕾质地的吧,而芭蕾,是人类克服肉身拖累,试图飞行的唯一途径。它的技术要点是:一,以足尖做最小的立足点——雅夏是个走江湖的浪荡子,底层出身,爱米利亚却是贵族的遗孀,有厚实的知性背景。他们在现实中,只有最小的,最微弱的交汇点,而盛大的爱情,都得在这个点上着力。二,为了在灯火明丽的舞台上,做若干秒钟折纸般脆弱的离地飞行,之前的奋力起身,之后的沉重落地,都是必须支付的体能代价,就象雅夏对爱米利亚,为了与她结合,他必须得丢掉他的前半生的背景:他的家,他的妻子,他的江湖地位,他的宗教,他的信仰,还有他后半生的前景,他和爱米利亚私奔,是前途叵测的。

  而雅夏,为这场飞行付出的代价是:他为了良心大安的与爱米利亚私奔,就必须找一大笔钱来安顿他的其他几个女人,他就得用自己开锁攀檐的技术去偷,结果自然是未遂,仅仅是个微弱的起跳动作,这个一心想飞的男人,就摔坏了腿,落地而碎的还有玛格达,她因为他的不忠而羞愤自杀,辛格是多么慈悲,他给雅夏找了一个光明的出口,就是让他意欲飞行的肉体彻底回归,他把他关进了一个忏悔小屋,半米见方的小窗,俭省的素食,清减规律而琐细无欲的宗教生活,连上厕所的次数都要节制。一切怀疑和贪欲都关在墙外,他终于在极限的纪律生活中获得解脱。

  书里穿插着一些口感美味的景语:绿色的新芽冒出田野,雅夏深深的吸着马粪的气味,苹果树的叶子,晨星一样发光,夜晚的露水,象筛子一样从空中筛落,麦芒如针尖一样发亮。景语即情语,这些跳跃的小光斑,一点点照亮了本来有点灰的情节。散文化的段落,如果用多了,会耽误叙事的节奏,使结构松散,但是我有种异样的感觉,我觉得,这些景语,并不是为了给文本调和一点绿色的田园情调,也不是为了加一点酸甜的抒情液,它是为了给雅夏留一张灵魂翻身的底牌,一个再混乱堕落的人,如果他敬畏生命,热爱自然,那么,他就还有被救赎的余地。

  可是,我还是找不到解这本书的枢纽,也就是宗教情绪,我生长在一个唯物主义家庭,早早失去了相信上帝七天造人的可能性,我身上最接近宗教情绪的东西,也许是对秩序,纪律,责任和日常生活的敬畏心,如果取这个近似值代入,那么这本书可以解成“自由是危险的,一个人只有回归日常生活的深处,用很多的戒条去约束自己,才可以有所依傍,才可以获得安宁”,心中有欲念的鸟群,它低低的掠过,盘旋,为了获得安宁,得让它们统统折翼才好。可是,这么粗糙的一个解,实在无法平衡这本书对我的震动。

  《卢布林的魔术师 冤家,一个爱情故事》读后感(五):魔术师雅夏的“罪”与“罚”

  辛格是一位始终坚持并努力促进意第绪语文学发展的犹太作家,他对具有深厚现实主义传统的俄国文学的吸收借鉴是很明显的,他读的第一本世俗的书就是陀斯妥耶夫斯基的小说。就文学观点而言,辛格认为陀斯妥耶夫斯基的现实主义更接近自己。他像陀斯妥耶夫斯基一样,深入开掘人物的内心世界,书写着心灵的挣扎历程。而这一切均源自于一个犹太作家对于自身民族身份的焦虑和对宗教信仰的探讨。

  《罪与罚》是陀斯妥耶夫斯基的扛鼎之作,因其对犯罪、梦魇、病态和心理活动的出色描写而被奉为现代主义小说的先声。辛格在“罪与罚”的故事框架中植入了一个生活在犹太人边缘的魔术师雅夏的生活经历,具有浓厚的犹太民族色彩,并以此为立足点,推广到对整个人类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困境的关怀。

  一、从“超人”理论到“催眠术”

  同《罪与罚》一样,《卢布林的魔术师》围绕着主人公雅夏犯下的一桩偷窃案展开,其主体章节和“尾声”构成了“罪”与“罚”两部分。然而,两篇小说的重点均不在于描述案件的发生和侦破——雅夏和拉斯科利尼科夫所犯下的刑事案件只是一个契机和表现——犯罪蕴含着深层社会背景和心理因素。作者对两位主人公在犯案前后复杂的心理斗争进行了医生似的“忠实记录”,从中分析可以得出,雅夏和拉斯科利尼科夫内心斗争的源动力是两种相似的理论——“超人”理论和“催眠术”。“催眠术”是对“超人”理论的重复和重写,也是辛格笔下的雅夏对《罪与罚》主人公拉斯科利尼科夫重塑的关键所在。

  拉斯科利尼科夫把人分成两类:“一类是低级的(平凡的)……仅仅是一种繁殖同类的材料;另一类是名副其实的人,也就是有天赋或天才、能在自己的社会上发表新见解的人。”⑴前者像虱子一样不计其数,在夹缝中过着“卑鄙的生活”,后者“自己有权允许自己越过自己的良心这道障碍……越过其他障碍,而且这仅仅是在为了让他的思想(有时也许是可以拯救全人类的思想)得以实现”,⑵像莱喀古士、梭伦、穆罕默德、拿破仑,他们不惜用鲜血履行自己新的思想理论,虽然犯下杀戮的罪恶却受到后人的顶礼膜拜。拉斯科利尼科夫相信这类“超人”的权力会持续“直到新耶路撒冷从天而降”。⑶他自命属于“超人”一类,并迫切地要对当时俄国残酷的现实采取行动,以图改变普通民众的苦难。雅夏是一个技艺高超的魔术师,他使用“催眠术”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妻子埃丝特、情妇玛格达、泽茀特尔、埃米莉亚之间,“爱情完全是建立在催眠术的基础上的。……她们全是被催眠的,埃丝特啦、玛格达啦、泽茀特尔啦。我掌握一种力量,一种巨大的力量。”⑷玛格达是他的助手兼情人,雅夏对她的催眠效果尤为明显:“他有控制她的本领,使她在一分钟里睡着。……不过他已经在她醒着的时候也使用一系列的心灵感应术了。他告诉她一件事,这件事就会牢记在她的脑子里。”⑸他是他周围几个女子的主宰者、支配者,她们都依靠他、听从他。拉斯科利尼科夫“超人”理论所运用的明晰的分析思路和历史证据已不适用于分析二十世纪下半期非理性的社会,“催眠术”虽显得不可捉摸,却契合雅夏魔术师的身份和小说笼罩着的神秘气氛,同时它在雅夏手中的实际效果也强于拉斯科利尼科夫的空谈。“催眠术”对雅夏的意义不仅在于满足爱欲,而且是对自己能力的肯定——“只是在几年前才听到催眠术这个词儿。他进行试验,顿时成功了”⑹——他要凭才能在西欧做一个表演艺术家,甚至想成为活神仙似的催眠大师,成为统治世界的皇帝,重建耶路撒冷圣殿。

  两位主人公身处社会的边缘,却想依靠超出常规的手段来改变自己的地位和生存环境,甚至设想以此作为权力的基础来决定人类的命运,这无疑是偏狭和不现实的。他们没能从各自的犯罪实践中跨越自己的良心,也就无法完成向“超人”的跨越,反而要受到相应的“惩罚”。自视甚高的大学生拉斯科利尼科夫,不愿像他的朋友拉祖米欣那样去教课或者翻译书籍,去过庸庸碌碌的生活,也不愿依靠妹妹的牺牲换取顺畅的前途,跻身于上层阶级;他找不到自己的位置,需要把自己定位到极少数的“超人”行列中,于是以一个放高利贷的老太婆为谋杀对象,试图跨越良心,割断与现实生活的联系,割舍正常人的情感……拉斯科利尼科夫在母亲、妹妹、索妮娅的感召下,却不期然受到良心的谴责而痛苦不堪。辛格在雅夏身上凝聚了一系列的探索主题,使他在民族的界限边缘徘徊,在信仰与欲望之间挣扎,同时追问着生存的意义。魔术师雅夏的边缘身份带有浓厚的犹太民族特征,他对上帝的存在和人为的信条保持怀疑,抛弃了犹太男人研究犹太经典、恪守宗教习俗的传统生活方式,在各种自然书籍中追寻宇宙的奥秘,靠四处漂泊表演魔术为生,这一切都为犹太人所不齿,连犹太小偷也瞧不起他。对非犹太人而言,他始终是犹太人,只被看作取乐的工具却永远得不到尊重,“(华沙的)公园里也有一个夏季剧场……那里他进不去。只因为他是个犹太人,他比那些留着长胡子和鬓角的虔诚的犹太人遭受的损失更大。”⑺雅夏在埃米莉亚身上追求的不止男女情欲,他们俩相处时,从房间设置的氛围到谈论的科学、宗教知识,都使雅夏觉得自己在向西欧的现代文明靠近。然而,只有在雅夏拿出足够的金钱落实他们私奔的计划,他才能正式地为埃米莉亚接纳——“她还瞒着,没有把他告诉她的亲戚。他好像变成一个他看得见别人,别人看不见他的人”。这一切要依靠他“对一个银行经理行使催眠术”或者用他高超的开锁技术去撬开富人的保险柜。当他偷窃失败并跌伤了腿——这标志着他的魔术也被破除——玛格达和埃米莉亚(她们分别是基督徒和天主教徒)口中说出了“你这个臭犹太人”,这就意味着“样样都垮了,就像一座纸牌砌的房子。”⑻“他们是靠不住的……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指女人呢,还是异教徒,还是包括这两种人。”⑼事实上,靠不住的是他的“催眠术”——欲望和利益连缀起来的梦幻终要曝露在现实的直射下,无法抹去的是永恒的身份烙印和欲望带来的无尽痛苦。

  二、催眠与自我催眠

  拉斯科利尼科夫和雅夏的“罪”与“罚”展示了他们人生的悲剧性,而造成他们人生悲剧的恰恰是他们的“超人”理论和“催眠术”。《罪与罚》中提到的比利时数学家、经济学家、统计学家A•凯特列的“百分之几”的理论,即“每年都应该有这么百分之几去……去见鬼” ⑽与“超人”理论有异曲同工之妙;这百分之几的人数除以这百分之几,得出的巨大数字就是广大苦难中的人民,就是拉斯科利尼科夫所区分出的第一类人!压迫者用他们冷酷的数字泰然地维持着腐朽的统治,他们的代表斯维德里盖诺夫和卢仁恰恰能够跨越良心任意去践踏别人的尊严和生命,他们用合法、隐蔽的手段,用他们的金钱和地位无形地为自己谋取利益、欺凌弱小者。拉斯科利尼科夫的妹妹杜妮娅被一次付清的工资束缚在家庭教师的位置上,受到斯维德里盖诺夫长期骚扰,后来为了哥哥的学业和前途甘愿嫁给不会平等待她的律师卢仁,纯洁的索妮娅为了养活家庭更是受尽了屈辱,卢仁为了证明挑拨拉斯科利尼科夫母子关系的信竟然施计策诬陷她偷盗。普莉赫里娅•亚力山德罗夫娜、杜妮娅、索妮娅、马尔梅拉多夫、卡捷琳娜•伊万诺夫娜……是他们往往很容易地落入那“百分之几”,与他们同呼吸共命运的拉斯科利尼科夫又如何能超越他们的苦难,从他们身上跨越过去呢?

  雅夏的催眠术对埃米莉亚不起作用,他一直试图得到她的肉体而不果,因为埃米莉亚也熟稔催眠术一类的东西,“她经常跟雅夏讨论天眼通啦、预兆、心灵感应术,还有同死人的灵魂交往。”⑾尽管小说中没有明确说明埃米莉亚是否对雅夏实施了催眠,但是自小说开始,埃米莉亚的形象和言辞就经常在雅夏的脑海中闪现,对埃米莉亚的思念和为与她私奔而去偷盗的犯罪冲动一直挥之不去,“不是他用心灵感应术去吸引他,而是恰恰相反。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他身边。”⑿“他们的相识一直被神秘的气氛包围着。……他莫名其妙地感到,她也非常想念他,就像他想念她一样。……他像一个梦游病人那样走遍华沙的大街小巷”。⒀这些均可以视作雅夏被催眠的表现。甚至在他偷窃失败之后,他仍然“像是一个被催眠的人,非按主人的命令办事不可。埃米莉亚在指望他去,而她的指望却像磁石那样吸引他。”⒁直到雅夏同埃米莉亚的摊牌换来一刀两断,他才从催眠中清醒出来,冷眼观察这个世界。他拖着跌伤的腿,像患病的拉斯科利尼科夫一样,“天气很热,但是他感到冷,他浑身直打哆嗦”。在酒吧,喝茶的打算的结果却是喝酒,而且在与服务生的一问一答中很自然地找到一张桌子坐下,“于是雅夏瞟见了一张桌子。真像他在杂志上看到过的、他自己也不止一次表演过的催眠术产生的作用。”⒂在街头,一个没有执照的妓女“盯着他看,好像在催眠他。……她好像在说,既然咱俩都一样的倒霉,干嘛不待在一起呢?”⒃由此,“催眠术”在《卢布林的魔术师》中的含义可以这样推论出:它是联接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基本方式,承载的是人的身体欲望。在现代社会中,人与人的相遇是偶然的,吸引对方的是直接的相互需要,任由欲望的浮力操纵,人们是催眠者的同时又都是被催眠者。雅夏与几个情妇的关系是如此,上文分析了雅夏对女人的“催眠”,埃米莉亚对雅夏的催眠不再多言,“粪堆一般”的泽茀特尔对于他也起到了催眠的效果,“就像小偷不得不去偷钱一样——他呢,不得不偷爱情。……得了,这是我最后一次上这儿来。这不过是因为我感到非常腻烦;我想有短短的一会儿摆脱一切,像一个借酒消愁的酒徒那样。”⒄小说中人贩子赫尔曼也曾有一段关于“催眠术”的叙述:“她比我大两岁,怕我甩掉她……跟在我后面……逼得我快要疯了。我感到不是她没命,就是我没命。”⒅后来,雅夏看到泽茀特尔和赫尔曼沆瀣一气,躺在一起像“两个累垮了的玩偶”,原因也可以看作是“催眠术”所起的作用。包括埃米莉亚,当雅夏向她摊牌时,她“活像一个从短短的沉睡中刚醒过来的人。……她摆脱了一种使她永葆青春的魔法。她的嗓音也变得单调乏味和没精打采。”⒆在没有诗意的十九世纪,甚至连埃米莉亚十几岁的女儿海莉娜也巴不得被人催眠,“正因为生活太没有乐趣了。”⒇

  一切催眠又都是自我催眠。埃米莉亚之于雅夏,不仅是情妇,也是他迈出犹太身份阴影的途径。埃米莉亚给他提供了另一个世界的愿景;“在欧洲其他地方……只凭才能来衡量一个表演艺术家”,“只要他一直待在波兰,他们就拿他当第三流的杂耍演员看待。……他感到自卑;别人觉察到这一点,就剥削他。……在他这一辈子里,只有埃米莉亚是个奇迹。” (21)要使这一愿景实现,就得弄到一千五百卢布,他只有催眠自己忘记上帝定下的第八诫——禁止偷窃,“他感到两种力量,善和恶,在内心斗争。过了一会,他又开始做起白日梦来”。雅夏获知他的下手对象查鲁斯基的情况是埃米莉亚的女仆无意中透露的,正如拉斯科利尼科夫对他的下手时机的道听途说,拉斯科利尼科夫将之归结为迷信,不如归结为自我催眠。之后,拉斯科利尼科夫也出现了类似被催眠的症状;“他什么也没思考,而且也完全丧失了思考力;但是他突然以全身心感觉到,他再也没有思考的自由,再也没有意志,一切突然就最后决定了”。这种催眠为犯罪的发生加上了最后一根稻草。当雅夏试图说服自己去偷窃时,他以前质疑的上帝、地狱、魔鬼等观念纷至沓来,抗拒着他的自我催眠,他在实施偷窃时明确地感到魔鬼的阻挠,以至于没能成功反倒跌伤了一条腿失去了表演魔术的可能。

  三、存在主义者的选择和责任

  两篇小说中的“罪”与“罚”都不限于法律意义,更多是主人公一种作为存在的选择和责任。存在主义思想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存在先于本质,人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自由,但是这种选择往往会造成深重的孤独感,因为彼岸世界的终极真理已经被否定,存在是自在的,既无约束亦无依傍,它包含在个体之中,不与任何其他事物发生联系。上帝对人间苦难的无动于衷使拉斯科利尼科夫和雅夏动用自由选择的权力向上帝挑衅,从根本上说,他们所持有的“超人”理论和“催眠术”并未给他们带来百分之百的自信,他们并不完全否认上帝的存在。前者想摆脱身体和精神的孱弱做“未来的主人”,“推动世界向前发展,引导它达到自己的目的”。283后者想从自己犹太非犹太的两难身份的泥沼中解脱,对“催眠术”的寄予了过高的希望。他们为这种自由选择的后果担忧,自由选择必然地使他们陷入虚无之中。虚无的虚无化的必需条件是自为的存在。用“催眠术”这个符号来解释存在主义的这一命题也许更简单一些,雅夏选择了催眠和自我催眠的链条,但时常从催眠带来的梦幻中惊醒,便反观现实的虚无性。比如,他对一心向往的法国之类的西欧文化、艺术和唯美主义表示质疑,对现有的做法表示否定:“我决不让自己中了圈套。明天,我要逃走。我要把一切——埃米莉亚、沃尔斯基、阿尔罕伯拉剧场、魔术、玛格达全都撇下。我做魔术师做够啦。”对自己存在的意义表示怀疑;“尽管他野心勃勃和热烈地追求生活,他感到悲伤,感到一切事物无不空虚,感到一种无法弥补和无法忘却的遗憾。……只要他一丧失编新戏法和追求新情人的热情,怀疑马上就像蝗虫那样向他袭击。难道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翻几个斤斗和骗一些女人吗?”当他想把魔术师的身份苦苦维持下去,想通过高超的技术偷取钱财为前途铺路的时候,深层的选择在关键时刻使他改变了方向。魔鬼阻挠他,他本人也失去了探究钥匙孔的激情和贪婪。“他对他自己说,他总算下了决心,而且感到自己的话里带着双关意义。” (22)随后的二十四小时,他经历了玛格达的自杀、泽茀特尔的彻底堕落,这二十四小时总结了他过去的一生,“他看见上帝的手在行动。他走到道路的尽头了。”

  雅夏勇于承担自己曾犯下的罪孽,他不是像拉斯科利尼科夫那样去自首,接受世俗法庭的惩罚,而是选择向上帝忏悔,用一个水泥砌成的小屋来禁锢自己的欲望,用犹太教经典来净化自己的心灵。虽然回归了犹太教,但是雅夏的身上仍带有浓郁的存在主义者的色彩。严峻的律法仅仅是约束一个人不至犯罪的栅栏,对于雅夏来说,他仍是自由的,他仍然可以轻易地从小屋中逃出,但是墙的另一边潜藏着烦躁、欲念、对来日的恐惧。相比于拉斯科利尼科夫在西伯利亚广阔的土地上,从其他流放犯身上看到积极的因素,雅夏仍然被不同地方赶来的人讲述的苦恼所搅扰。已经没有任何一块土地没有被诱惑和催眠所侵蚀,他用墙把自己同他人隔开——与他在现世营造的地狱隔开,等待着另一个地狱的来临,好赎清自己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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