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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地的缅想》读后感100字
日期:2020-12-27 01:05:09 来源:文章吧 阅读:

《灵地的缅想》读后感100字

  《灵地的缅想》是一本由胡河清著作,学林出版社出版的1994年12月第1版图书,本书定价:8.8,页数:,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灵地的缅想》精选点评:

  ●胡对中国古典有深深的体认,对其不足亦清醒的认识。从评论中我们都感受到那种才华横溢和迸发的灵气。胡的评论绝对比书中涉及到的好多作者的小说精彩,他给那些个作家的建议也是极为中肯的。在阅读中总是想到李劼,李劼和胡河清真的是所谓『性格相异、心性相通』,不亏是一生的挚友。从多年以后的现在看来,苏童、余华之流不幸被他言中,他们早先的才华已经消失殆尽。贾平凹更是早已经面目全非。

  ●大四跟老师借的,考研还扯上了

  ●写阿城,莫言和马原那里真精彩

  ●一个具有极其传统的文化品格的书生,被易经、术数、命理等思想主导着。

  ●六月阅读

  ●在万圣书园买到的书。

  ●后面的几篇论文读起来艰难,前面的人论还好,颇契于心的是《史铁生论》和《杨绛论》。胡先生之广博令人高山仰止,学术也是扎扎实实的硬功夫。读他的东西,我总是要劝自己耐下心来,多想想张君对我说过的:读书,当然就是要读自己搞不明白的,才有进步。

  ●原来文章还可以写得如此漂亮

  ● @2008-04-07 09:19:57

  ●特别的喜欢这个书名。

  《灵地的缅想》读后感(一):灵地的缅想

  《灵地的缅想》(胡河清著·学林出版社1994年第一版)

  《灵地的缅想》是作者在结束年轻的生命之前唯一留给世人的自编论文集。读后大为震动,这是一位对传统文化与西方文化有着深刻理解的学者对当代文学的一次批判与反思,当然更多一份深情的关注。胡河清的“作家论”,看似随意的抒情文字,却蕴涵着深厚的历史与文化的功底。胡河清对西方文艺理论显然极为熟悉,但所写的“作家论”却极少西方理论的直接引用,而是融盐入水,挥洒自如。他的文字会让我们想起福柯所说的那句话:“我忍不住梦想一种批评,这种批评不会努力去评判,而是给一部作品、一本书、一个句子、一种思想带来生命。”,因为他就属于那种给文字带来生命的批评家。胡河清先生生前酷爱晚唐诗人许浑的《谢亭送别》一诗,而死亡让此成为了谶语。“劳歌一曲解行舟,红叶青山水急流。日暮酒醒人已远,满天风雨下西楼。”学人远去,风雨西楼。

  《灵地的缅想》读后感(二):许多年以后,还是如此怀念

  许多年前的一个下午,当我在书店看到《灵地的缅想》时,书前的自序给我的讶异程度,就像是看到了一艘可以回到过去的飞船,登上去了,几乎不想回来。内经的震动,周易的玄奇,庄子的美貌,佛学的博大精深。我要有多少时间,才可以遨游这一切。于是我沉浸在庄子的世界里,“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如冰雪,绰约如处子”想象着这样一个庄子的形象。在浩如烟海的佛学书籍里,一部金刚经足以意览众山,普度众生是什么呢,“众生扰扰,其苦无量。为饥作浆,为旱作润,为冥作光,寒衣热凉。于彼浊世颠倒之时,我当于中作佛”是慈悲吧。还有风雨飘摇的晚唐,缱绻忧郁的许浑,喜欢许浑完全是因为胡河清。“劳歌一曲解行舟,青山红叶水急流,日暮酒醒人已远,满天风雨下西楼”,总能时不时找到这样的意境来喝一杯伤怀的酒。

  曹丕说文章不朽之盛事,胡河清不知道做到了没有,也有很多人说这篇自序有哗众取宠的嫌疑,而且有不少谬误,或许是我的功底不够深厚吧,也不了解用东方哲学的思想来评论文学,需要怎样的底蕴。只是被触动就足够了,能被激发起到处找书的乐趣的,又有多少种理由呢?能够为书架上出现的斯文·赫定欣喜不已的机会又有多少呢?

  胡说,有一位西方大科学家的话使他神往不已:科学的发展,甚至使测量银河系每一颗行星的距离都易如反掌,但科学却永远无法解释星空何以带给我们如此崇高的美感。感受星空的美,就是诗人的使命了。于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就这样从对科学的神往转向了对文学的情衷。多少年以后,这个自诩有隐士暮气的青年,死了,自己选择死亡是件艰难的事。多少年以后,像我这样可以为了任何卑微的理由生存的人,被时间腐蚀了思想,遗忘了所有的美好,就像遗忘一个难写的繁体字,遗忘一句精美的诗,遗忘一本书的力量。只能是看着墓志铭想着伤感的流言在这个世间流传,没有真假,没有爱恨,不看一个深情的眼神,怕从中看出虚假的意味。想借用戴望舒的一首诗《萧红墓畔口占》来结束缅想的旅程:

  走六小时寂寞的长途,到你头边放一束红山茶,我等待着,长夜漫漫,你却卧听着海涛闲话。

  《灵地的缅想》读后感(三):日暮酒醒人已远

  早想为胡河清先生写点文字了,以怀念我读书时候的阅读。在死亡气息里,我目睹着更深层灵魂的呼吸。胡河清虽然已经离开了我们很多年了,但每当我重新走近他的《灵地的缅想》,内心深处都不由的搐动起来。

  胡河清属于那种用心灵阅读的评论家。他的文字会让我们更深地明白福柯所说的:“我忍不住梦想一种批评,这种批评不会努力去评判,而是给一部作品、一本书、一个句子、一种思想带来生命。”,因为他就属于那种给文字带来生命的批评家。

  在很多人眼里胡河清的死都或多或少带有一种决绝的意义(关于这个世界,关于这个人生),其实更多人会明白在胡河清的内心深处更有的是一种悲鸣的声音。

  我和胡河清先生谈不上有很深的渊源,但却或多或少却有了些瓜葛。我在未进中文系之前曾经有幸阅读到胡先生的文字,懵懂之间似乎总有一种很重的气息在冲击着我。那是个特殊的季节,在高考的硝烟当中,我突然地被胡河清自述的文字所着迷,好象一个挨了毒刺的人。我知道我已经无法摆脱文字给我带来的震颤了,高考一结束我就毅然地在所有的志愿档里选择了中文系。从这个意义上胡河清先生算是我文学的指路人了。后来我竟也和胡先生一样在一所江南的小城里度过了我人生的最青春年少的大学时光。诗性的江南在松散的文化里把人的心底磨得透亮。

  我读胡河清文字常常有种“与之偕老”的经历,我知道任何一种死亡都会使活下来的生命更加坚强。胡先生是那种悟世的学者,内心深处处处弥漫着历史的沧桑与厚重,据说他甚至不愿意读《资治通鉴》之类的书,原因是那样的历史和文化太令人窒息了。而他梦想和追求的则完全属于审美层次上的,他甚至揣度着庄子的美貌,徊想着在一个霰雪无垠的世界里开启《周易》之门的场景。胡河清先生的文字里有着一种返观心灵的力量,他有效地把中国的传统文化和西方文论相结合起来并用它来指称着中国当代文坛上的创作,给人以鲜活的感觉。相对于学术界的刻板与呆滞的研究,胡河清先生无疑属于异类,以至一位学殖渊深的国学前辈竟认定他的评论是小说。这种极具个人色彩的论说正是他借他人酒杯浇胸中块垒之所在。在胡河清看来文字的力量全凭体内蕴发着的一股精气,写别人的同时其实也在不断地刻画着自己的心灵。

  胡河清先生是一位有很强宗教情结的学者。我的一位和胡先生有过很深交往的老师,每每提起胡先生 ,总有种敬畏,说他好论高人。我想胡河清的死多少与他无法祛除的宗教意识相关,而生命本身就是饯行这一意识的途径。

  胡河清先生死了,死在一个暮春时节的雷雨之夜。对于死亡,任何的言说都显得益加苍白。胡河清先生生前酷爱晚唐诗人许浑的《谢亭送别》,而死亡让此成了谶语。

  “劳歌一曲解行舟,红叶青山水急流。日暮酒醒人已远,满天风雨下西楼。”

  《灵地的缅想》读后感(四):一些隐喻思维的句子

  评马原《冈底斯的诱惑》《上下都很平坦》:

  他的文字也如华多的油彩,以火热炽烈的意味,呈现生命之绚丽本相,还找不到任何东方式的精神修炼所造成的神秘主义色彩。

  海明威的乞力马扎罗,为两种极端对立的力量之间的惊心动魄的争斗所构成,赤道之火炽为生之象征,冰峰之冷漠为死之象征。

  佛教苦谛: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取蕴苦,大千世界,红尘滚滚,“三界不安,犹如火宅”。

  “转经三圈”所代表的一种缘作云游世间的孤僧的神韵颇接近,同样代表着东方市的独与天地精神往来的人生境界。

  这篇小说以脓血恶疖始,以象征大自然在大解脱的天际飘飞之纸鹤终,足以证明作者的意图乃在于写出主人公“我”出离七情缠绕之苦转入清净微妙的密宗之精神经历。

  他把叙述的视点转向万古苍茫如此的雅鲁藏布江,那奔腾咆哮却又毕竟东去的逝水似乎象征着佛学“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的教谛。

  在佛教发展史上,小乘有部认为,世界上一切事物和现象在过去、未来和现在的时间里,都有实体。大乘空宗反对此种看法,认为一切事物和现象都没有实体,没有自性,本质是虚无的。

  《上下都很平坦》中那种以往悲抑不伸的真切体验已经荡然无存。

  命数的神话不仅提供了逆来顺受的依据,而且它的智力游戏似的复杂结构还可以使不幸诗化,坎坷也显得美。朱熹:“远在六合之外,近在一身之中,暂于瞬间息,微于动静,莫不有卦之象焉,莫不有爻(yao)之义焉。”

  评史铁生:

  孔子的含蓄逐渐嬗变为后世迂儒们对于人类心理现象的无知,明于礼义而陋知于人心,也就成了对于此辈很切实中肯的评语。

  孔子学说的核心“礼”,其真正用意在于用儒家的伦理规范来在深层的意义上塑造整个民族的心理机制。

  他的“思无邪”中也包含着另一方面的含义,即告诫人们对于人性中邪恶部分的自觉克服要在保持世俗人情味的前提下进行,而不要流入偏激和迷狂。

  希伯来文化抵御精神与肉体的深重磨难的力量渊源于对超验存在物的虔信,而不是像儒家那样依赖于一种建立在日常生活经验基础上的世俗伦理主义观念对心灵的制衡作用。

  道家的精神修炼最终将导致一种纯审美主义的人生体验。但这种纯审美主义的体验一直停留在个体对于生命的自恋中,而缺乏更高的具有价值取舍的终极目标,因此其对于人生危机的精神抵御能力也就不能不是相当有效的了。

  史铁生小说高妙的神韵往往会陡然中断,而传来一阵使人难堪的痛苦呻吟。

  终极关怀的信念确实可以成为一个人在精神世界中安身立命的支柱,他是一种庄严肃穆的境界,一种至上的感悟,一种爱与创造力的源泉,一种个性发展的最为充分的形式。

  评贾平凹:

  “人心惟危,道心惟危”半个贾平凹漂浮在肉多幻想之中,具有非常强烈的感性化特征。另外半个贾平凹却竭力要挣脱生命本真的炽火图景,进入高华深邃的东方灵境。

  评汪曾祺:

  “间离效果”不仅是京剧的美学特征,同时也深刻反映了中国人希望将历史加以戏剧化冷处理的世界观。是传说文化中非功利主义倾向对历史的一种解脱方式。在这个过程中,沉痛的历史性悲剧感受被“间离”掉了。

  编织关于巫山云雨的梦境成了他们对于残酷历史过程的一种特殊的心灵规避方式。因此他们写的爱情故事无论怎样美丽,却总笼罩着一种“杜鹃声里斜阳暮”的沉郁色彩。

  汪曾祺对于现代机械文明造成的文化沙漠感到格格不入,渴望保持中世纪贵族文化的人文弹性和精致情趣。

  他深深地留恋着古典文化的雅韵,又预感到了它在历史进程中不得不衰落以致昆山玉碎的结局。

  汪理想中的中国文化,已经是一种非意识形态化的唯美主义意境。

  评杨绛:

  在中国的书香门楣中沉淀着无数条传统文化高深智慧的走廊。在这类走廊里,师父对徒儿,父亲对女儿,正是常常以密印心法对方式传授智慧果的。

  睹物思人,而物已易主,这是最易点醒世人痴梦的情景。杨绛淡淡写来,尤妙的是一句“隔着橱窗里陈设的珠钻看不真切”。佛道至上境界可做一颗名贵的猫儿眼喻,世人肉眼凡胎,就如橱窗中珠钻之隔,偶尔或能从几重水晶琉璃中窥见一点古拙的灵光,已是极大的因缘了。

  古老的亚细亚传统,具有忍辱精进的极其丰富的经验,可以从中铸就顽强得近乎荒诞的精神力量。

  评钱钟书:

  “立锥之处,盖头之矛,皆非吾有。”此是一种现代人由对于自身在宇宙人生中的真实价值的带有思辨色彩的重估而形成的悲观主义结论。非仅叹一己之穷愁失途,亦兼言宇宙本质的荒诞空幻。

  叔本华空扫万象,敛归一律,尝滴水知大海味,而不屑观海之澜。

  《眉间尺》

  在此基础上,那些他所仰慕缅怀的前辈、挚友和学生的身影死而复生,粲然微笑着聚合成一体,化为眉间尺的完整形象。

  《灵地的缅想》读后感(五):驻守灵地

  一个人每天都可以发明一百个自杀的理由,但只要一个理由,就可以支持他活下去。然而,世上却是有这样的人,他们既愿意相信世上唯一的真理,又愿意因为爱而放弃整个世界。

  1994年4月19日,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胡河清从上海枕流公寓坠落,自杀身亡,享年34岁。当我看到相关资料的时候并未感到十分震惊,好像那个时代的自杀,带有一种艺术性。然而这仅仅只能说明他的生命在彼时终止,不能说明其他什么。我在这里暂时也不能称呼他为“《灵地的缅想》的作者”,因为距离他出版这第一本书,还有八个月。

  胡河清写作家论有个惯例,喜欢在主角之前,拿另一位相似的艺术家作为对比。我想,如果要为他作类似的对比,这个人应该是昆德拉。昆德拉反对学院派批评那种形式化的倾向,蔑视大学里充斥的结构主义和心理分析话语,对理论体系化尤其厌恶,所以他的理论文字写得随意而充满智慧,一方面善于提炼出惊人的概念式箴言,一方面深入浅出、寓教于乐,开辟了小说理论的新境界。胡河清写文学批评亦是如此,这也是我为何喜爱《灵地的缅想》的原因。

  胡河清(1960-1994),复旦大学文学博士,先后执教于上海教育学院和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对钱鐘书和金庸有独到研究。

  1960年,胡河清出生在中国西北部的黄河之滨,外祖父早年留学西方,回国后在北大任西语系主任,一度与蔡元培共事,后来回到上海,在复旦大学任教。母亲是哲学研究者徐清辉女士,上世纪五十年代毕业于北大哲学系,之后在兰州大学执教,以“河清有日”之意为儿子取名。胡河清满月时离开大西北的“血地”,在上海长大。虽然出生书香门第,但是父母却没有带给他普通家庭的温暖,他长大后一直处于“父母都在,但是不来往”的状态。同时,他也过早地挑起了家庭中几乎所有的生计,从小为生存而苦苦挣扎,尝够了世间的炎凉沧桑。(《自序》)“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胡河清是后者。

  年幼时期,他崇拜科学,常常疑惑宇宙人生之谜。18岁(1978年)中学毕业,他作出了“生平最困难的决定”:以文学为职业,虽然明白其中潜藏着的无常与阴影,然而依旧怀有无限神往。胡河清的文学道路,正如《灵地的缅想》这个书名一样,是一场梦游,精神的梦游。他广泛地阅读老庄哲学,中国古典诗词,佛学、禅宗典籍及易学著作。回望历史,他终于发现:当代优秀文学作品的密码,早已为《周易》的卦象所记录。于是,他开始研究、书写一篇篇当代文学与中国文化关系的文章。自1988年起,胡河清共发表作家作品论27篇,专著三本:1994年12月由上海学林出版社出版《灵地的缅想》,1995年5月由河北教育出版社出版博士论文《真精神与旧途径——钱钟书的人文思想》,1996年2月由上海三联书店出版《胡河清文存》,也即他的遗稿集。八年正式地研究中国文化之路,既是做学术,也是养浩然之气,做中国文学之梦。在梦中,他顿悟了中国文学要沿着本土化文学的路子走下去,与西方古老文化相通,才能自立于世界文学之林的道理。

  胡河清,这位传统的学者,将生命付诸于文学大业。学术之外,依稀记得他喜欢黑格尔《法哲学原理》中的这一句:“生命,作为各种目的的总和,具有与抽象法相对抗的权利。”

  《灵地的缅想》是胡河清唯一一部自选学术论文集,主要通过中国传统文化与现当代文化的对话与交融,探索现当代作家作品中的传统文化意蕴。作者对东方文化有长期的积累和研究,所以这些当代文学评论显示了他有别于一般的思维方式以及深厚的文化积淀。

  该书的写作动机主要来自朋友的建议,于是他开始着手书写有关当代文学与中国文化关系的系列文章。他一方面矢志于中国古典学术文化,另一方面立足一九八五年、一九八六年中国当代文学蓬勃兴起的大好局面。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他调动自己古典文化的积累,从一个特殊角度切入中国当代文学,不失提供了一种中国文学重建的方式。

  书中的具体内容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作者研究了中国当代文学中表现的传统文化价值的问题。主要由《论阿城、莫言对人格美的追求与东方文化传统》、《论阿城、马原、张炜:道家文化智慧的沿革》、《格非、苏童、余华与术数文化》三篇构成。第二部分是作家论,作者研究了洪峰、马原、史铁生、汪曾祺、杨绛、钱鐘书等几位作家。

  作者研究的课题是当代文学与中国文化的关系,虽然涉及的作品作家颇多,但主要观点可以一言蔽之,即当代文学要沿着本土化文学的路子走(下去),才能立足于世界文学之林。虽然各篇论文渲染以“道家文化”、“术数文化”之名,事实上它们共有一个源头,那就是《周易》之道。在以某一作家为对象的研究论中,胡河清也适时地将自己对《周易》的理解感悟洒落其中。围绕总论点,有两个关系值得我们注意,一是当代文学与中国传统文化的关系:传统源于《周易》,它在功利之外,绝不排除艺术。二是当代文学与西方文学的关系:文化是相通的,关键在于哲学思想上的沟通。该书对文学的贡献主要在于:作者在传统文化之中浸淫许久之后开始关照中国当代文学,因此从一起步就具有为一般评论者所不具备的历史文化高度,借用李劼在《胡河清文存》序言中的一句话评价这本书,它是“整个中国当代文化的共工篇”。

  该书对于我国古代传统文学对当代文学影响的方面具有填补空白的意义。1994年,文学评论界对当代文学与传统文化关系的课题已有一定研究,然而有些论者认为这是“向回看”而驳斥,有些论者因为“信而好古”而赞同。胡河清在这个问题上沉潜下去、穷追不舍,一路溯源至《周易》,希望探究出“道家文化智慧自觉地或不自觉地加入现代文化体系的历史过程”。

  治学之道,无外两类,专精或通贯,胡河清属于后者。若要有个畅销书的名称,该是《左手<周易>,右手西学》了吧。这样宏大的视野,类似于历史学家黄仁宇写作《万历十五年》时所用的“望远镜”的观点,用“大文学观”来诠释中国文学发展的内在脉络。能够有这样的视野,与作者始终持着“东方文化传统的另一特点,是哲学、宗教及艺术各门类之间如诗、书、画、音乐、戏曲的互相渗透乃至完全‘打通’的关系”的观点不无关系。对于中国已知的最早渊薮之一的《周易》,他在《钱钟书语言研究的当代文化意义》一文中评价说:“在这部典藏的题名‘易’的多重含义中,涵蕴着中国文化传统思维模式的本质特征。”胡河清主要的学术观点(在一定意义上,等于他的人生观)也立足于此。对于西方文论与作品,他取拿来之主义,为我所用,深显定力。

  胡河清的文艺批评,正如他所期望的,更接近于金圣叹的人生感悟式评论。在他看来,“如果真能把作家论写成小说似的东西,那却也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实上,这本批评集的作家论中,“都有借他人的酒杯浇自己的块垒的地方”,“很多地方都是在表达自己的人生体会,而不是条理化的文学批评”。所以说,这是学术观呢,还是人生观呢?我想两者兼是吧。本书的论据以说清为作者最重要的目的,而非冗长无用的引用。如“强以无邪”的美学观,非常接近弗洛伊德学说中关于超我遏止本我的理论。作者即以这一名词带过,十分简练。(P28)在《史铁生论》中,作者引用过他在《我的遥远的清平湾》一书中的话:“我总是不及做什么逻辑推理,就立刻被那深厚的感情所打动。”(P30-31)事实上,这句话也正可以形容胡河清的写作目的:他希望自己的书是以情动人的,而非以高深的理论教导人。王晓明评价其人说:“自80年代中期以来,上海出现了好几位年轻的批评家,但就独特的批评个性而言,胡河清无疑是其中最为鲜明和成熟的一个。”信以为然。

  然而,胡河清讲师的这些论文,大概没办法用来评副教授吧。“文艺论文”和“学术论文”在新中国学术研究制度化的情况下,一直无法兼容。在该书出版的1994年,中国正在建设人文学科的学术规范,提倡专业化。经过20年的建设,我们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那个时代的问题了,在现在“形式大于思想”的时候,胡河清的文学研究值得我们重视与反思。

  研究综述、引文脚注、参考书目、著名的出版社、有名望学者撰写的序言、博士头衔、名声赫赫的导师——学术研究的制度化、细致化已经到了惊人的程度,其目标大约是力图实现一种新的经院氛围、一种新的知识垄断。但我以为,严谨的学术论文也需要一点想象力,一点激情。特别是从事人文学科研究的人,似乎更需要一种诗性情怀。这种情怀由极其传统的文化品格所指引,由传统的术数、谶纬、易经、命理等思想主导,就形成了胡河清这样的书生批评人。

  大体来说,这本书是符合我期待的。“灵地的缅想”这个书名本身比较抽象,在读过序言之后,我大概了解了作者其人与书中主要的观点(依据他读书的历程与他喜好的书)。继而挑选部分文本细读,胡河清提出了许多重要的观点,引起了我的共鸣。

  一是远古的“道”作为中国古代文化独特体系的构成,在许多方面都超越了儒家及其他各派学说,但道家文化并没有达到完美无缺的程度。(P153)原因是与现代科学存在着极大的距离。我们必须只取其高超智慧意义的部分,将它作为一种独特的体系融入现代文化体系,(P171)纳入到世界文化的大体系中去。因此,我们面临的是使中国文化现代化的课题。(P154)胡河清自诩为“中国文学的守灵人”,即使是守灵,他看待中国文学与文化的眼光还是很客观的。

  二是中国青年需要攀登道家文化的圣山,以求聪明、灵性、正气和生命的力量,以越来越勇敢的姿态走向世界。(P172)这种榜样便是欧洲,欧洲文明曾经摆脱中世纪基督教文化的束缚而向崇尚人类的生命和本能的南欧希腊文明回归,是回归也是前进。(P160)这也是这本书中深深打动我的句子。胡河清的表姐在其去世后,撰文认为《灵地的缅想》又是“灵地”又是《周易》,颇有些不明朗,我却认为这是一个恰到好处的尺度把握。

  书中论点的提出方式十分科学。比如作者使用了联系的方法:没有固守中国传统文化,而是以西方文化做参照。比如:“《周易》首卦为‘乾’,申‘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之精神,此与西方奥林匹斯山下诸神灵各展胜技,竞争比试义无二致。”(P159)又如比较的方法:虽然作者是站在中国传统文化的立场上来阐释的,但他仍旧在书中多处使用到了西方文学理论与作品,甚至是西方的科学。比如:将道家文化与西方科学相对比,得出了道家文化缺乏一个以严密的理论论证作为基础的理论层次,因此难以在当下对自然科学做出贡献,以及难以流传广大的结论。(P157)在作品的对比上,也有:从以残疾为重要题旨的小说延伸开来,举例到麦尔维尔的小说《白鲸》,以进一步说明从儒家文化的角度看来,自然的“人心惟危”的观点。(P23)以及将《棋王》与《海鸥乔纳森利文斯顿》对比等。(P161)这种比较的方法,显示出了作者的宏大眼光。

  在资料的运用方面,由于胡河清的学术论文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学术批评,所以资料的使用多为概括和转引。以脚注方式出现的资料专业性比较强,如引用了龙渝生的《唐宋名家词选》、郭绍虞的《中国历代文论选》、钱鐘书的《管锥编》等等。

  但这些论据,有一部分说到底并不严密。比如在《史铁生论》中,我们就可以看到这样的句子:“我不知道此梦是否别有心理分析学上的深文大义,而只是以直感感受到史铁生写出了一种命运的巨大‘反差’。”(P26)作者的口气似乎并不是一位权威的评论家,而更像是一位邻座的读者。作为一部小说式的学术批评,该书也有不够严谨的地方。比如使用了《旧约》中的例子,作者这样写道:“《旧约》中的上帝的忠实信徒约伯便是典型的例子。上帝为了考验约伯的忠信程度,使他由命运得意的宠儿倏然跌落灾难的深渊…”(P29-30)这里的例子使用没有问题,但是更准确的说,引用的《约伯记》中的内容(《约伯记》(1:8-12))是上帝为了向魔鬼证明约伯的信心,而并非“考验”。

  才子胡河清的一生如此迷人,他沉醉在《周易》所建构的庞大先验论神秘体系之中无法自拔,开口必言“易”,似乎一切都可纳入阴阳八卦的玄机之中。《周易》在于“易”,阴阳无时无刻不在变化之中。突然想起日本式的审美,反差鲜明至极致:清纯美好到天堂(樱花凋落),血腥残忍到地狱(武士剖腹),在大和民族中是可以没有丝毫违和感的,日本人就在至野蛮与至文雅之间打转。其实《周易》有一卦也是类似观点的表达,但我此刻没能想起来,倒是想到《人间词话》中说的“诗人对宇宙人生,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入乎其内,故能写之。出乎其外,故能观之。”《周易》是一纸有关宇宙人生的天书,胡河清驻守其中入不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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