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九月
大叔说
本文是南京著名政法记者九月的记者手记，她因为写案件在圈内颇为出名。
我们发这篇文章，不是为了说明“小三上位”是多么值得提倡，而是希望所有人能够从中有所感悟，关于婚姻关系的得与失，个人奋斗的轻与重，从而更好地经营人生和感情。
在很年轻的时候，男人心里也是有梦的，但这个过程非常短暂，很快，他们就会务实起来。以下文章是九月的自述。
——吕洞宾
1
小米是从苏北一户农家考到南京的。新生报到第一天，小米拎着一个装化肥的编织袋走进宿舍，袋子里装的是她的衣服。
第一天晚上，大家在宿舍里作自我介绍。小米告诉我们，她父母都是苏北农民，一年种粮食的收入养他们兄妹三个，紧紧巴巴。
我们读大学的那个年代，每个月只要交十几块钱的伙食费，一年的学费也就几百块钱。这在当年也不算小数目，小米基本上每学期都是最后一个交学费的人。
平时小米也非常节省。记得有一个冬天的晚上，宿舍里几个女生都说饿了，打算一起去学校门口的一家馄饨摊上吃馄饨。当时好像是一块钱一碗，我们7个人都吃了，只有小米说她不饿，没吃。但她说，她有点渴，让馄饨店老板给她盛一碗馄饨汤就行了。
老板没有收她钱，我们也都以为她不饿。很多年以后我依然奇怪，为什么那时候我们总是一顿不到一顿地就饿，而小米从来只在学校食堂吃饭。只要喊她一起出去吃东西，她总说不饿。
2
大一的时候，我们总在宿舍里笑话小米，说她的家乡话比日语还难懂。我们甚至开玩笑，说她以后如果谈恋爱了也只能找她的老乡，否则对方根本听不懂她讲什么。
从那以后，每天早上宿舍里第一个起床的人永远是小米。别人吃了早饭或者聊会儿天，或者读一读英语，小米却是直接读新华字典——她在跟着字典上标注的读音来练习普通话。可是，那时候苏北的一些乡村学校是根本不教汉语拼音的，所以小米有时候抱着字典也不会读。
我在宿舍里算普通话说得比较好的，于是小米每天只要有空就缠着我。有时候，她是拿着字典让我读一遍，然后她跟着我学；有时候，她自己对着字典读，让我给她纠正读音。
小米对自己的狠，全宿舍同学都看在眼里。她曾经因为一次将“二”读成了“鄂”，罚自己到学校操场上练了整整三个小时。还有一次，她为了在小组会上的发言不出错，提前一周把发言稿反反复复地读、练，只要有一点打磕巴的，她马上翻字典查找标准读音，然后在发言稿上一丝不苟地标出来，再练。
正所谓汗水浇灌硕果累累。从大三上学期开始，已经操一口标准普通话的小米，成了学校广播站的业余播音员。那个曾经张口只会说家乡话的小米，还在学生会里组建了一个朗诵团，多次在全省大学生文艺会演中获奖。
3
那时候读大学，国家是包分配的，但分配原则基本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已经在省城生活了五年（医学院本科读五年）的小米，坚决不愿意再回苏北农村。
一天晚上，宿舍熄灯之后，小米在“卧谈会”上投了一颗“炸雷”。她很认真地当着全宿舍人的面宣布：我有男朋友了，是南京人。但是，之后无论大家怎么起哄要求，小米坚决不同意带她男朋友跟我们见面。
毕业时，小米果然没有被分回苏北，而是留在了南京一所大学的医务室里，当了校医。之后，大家忙工作忙恋爱忙各种无聊的事，似乎淡忘了小米。直到有一天，我在市中心一家商场买衣服时，迎面遇到了也在买衣服的小米，和她的男朋友。那个男人一看年龄就比小米大不少。
那时候，绝大多数同学都结婚了，所以我也很自然地问小米：“你们结婚了吗？”小米脸上掠过一丝尴尬，说：“快了，快了。”
再见小米时非常意外。那天我正好在急诊室值班，交警送来一对车祸受伤的男女，女的就是小米，男的是她男朋友，我在商场遇到的那个男人。两人伤得都不算重，男的左锁骨骨裂，小米只是几处软组织挫伤。
处理完伤情，我问小米：“需要不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小米转过脸征求那个男人的意见，突然看到了一个中年女士。
小米什么都没说，起身要走。中年女士拦住了小米，冷笑道：“为什么没把你撞死？还嫌你祸害别人家庭不够吗？”接下来，急诊室里充斥着这位女士的吼骂声，其他的病人和家属都在看热闹，我因此大致知道了小米和那个男人的关系。
我后来去小米单位找过她一次，她同事告诉我，小米已经辞职大半年了，听说去做了“药代”。
4
再见到小米时，是在一次大型行业会议上。那时，我已经改行当了记者，而小米已经成为某药企华东区域负责人，在会上做交流发言。总共三天的会议时间里，我每晚和小米聊到半夜，于是得知了这些年来她的故事。
为了毕业能留在南京，小米通过老乡介绍认识了那个男人老汪，当时42岁的他是一家权力部门的一把手处长。
小米当时明知老汪有老婆有孩子，还是接受了他的追求。老汪也没有食言，一个电话就把小米安排进了南京的一所高校医院，进而在南京落了户，还分了房（那个年代还有福利分房）。但是，老汪的老婆死活不肯离婚，并放出狠话：“老娘就是不离，拖到你人老珠黄，看他还要不要你……”
老汪毕竟有职务在身，也不敢跟他老婆再有掰扯。小米见状，再次拿出了读书时的狠劲，一咬牙辞了职自己打拼。
从刚开始每天中午只舍得吃一个烧饼，到后来全身名牌、经常出入各大高档场所，小米用了整整七年时间，她把自己打造成了一个成功的职场金领。而老汪那边，小米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有你也开张，没你照吃肉。
此时的老汪发现，如果再不抓住小米，估计以后就再也抓不住她了，于是跟老婆摊牌，明确表示宁愿处长不当了，净身出户也要跟小米好。就这样，那位女士成了老汪的前妻。
再然后，老汪对小米发起了前所未有的感情攻势。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小米内心还是认可老汪的，两人这才领证结婚。
如今的老汪早已当上了局长，小米的事业也发展得相当不错，两人后来还生了一个女儿。一家人住别墅、开名车，其乐融融。
5
因为这番折腾，小米的孩子比我们这些同学的孩子小了十多岁。而小米，早已是各项荣誉加身的职场精英，媒体上不时会出现她的名字。
我问小米：这些年，你这样不觉得太折腾了吗？
小米反问：年轻时不折腾，要青春作什么？
我又说：看你孩子还这么小，感觉你似乎浪费了好几年的时光。
小米摇头，笑道：好菜不怕晚，有些时光就是为了浪费的。
小米告诉我，她从小就知道，一个女人要想改变命运，只有两条路：一是读书，二是嫁人。所以，她才会努力读书，考进了大学。
遇到老汪之后，她才真正意识到，即使那样的生活是她要的，但如果自身除了青春别无所长，她也不可能稳稳获得。因为，我们总在一天天老去，总有一个个年轻的生命走向社会，成为风景，甚至形成竞争。那么，对于她来说，也只有有为，最终才会有位。
所以，后来那些年，小米几乎把业余时间安排到了极致：学英语，练舞蹈，打一手漂亮的网球，成了周围人称赞的时尚达人。不仅如此，她还通过理财、买房等，让自己的财富增值，住进了“富人区”。
这些年，小米已经不避讳自己“小三上位”的事。她认为，自己之所以能够最终“上位”，是因为她对自己足够狠：有本事时凭本事，没本事时多干活少放屁，抓紧每一秒钟去学本事。
“我这样的女人，上不上位都能活得精彩。”这是小米对自己的评价。
（作者介绍：九月，坐标南京，医学专业毕业，后转行做政法记者。）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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