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小恙,办了个挂床,在社区医院打点滴。挂床其实就是办个住院让卫生院好赚医保卡的钱。比普通门诊的费用划算得多,还可以做全身体检。
办了手续就再开始在三楼打针。护士领我找了一个床位,把对好药的吊瓶挂在了架子上,然后麻利的给我扎好了针就出去了。
老人告诉我,她是个孤老,无处可去,社区就安排她在这里养老,说是养老院,其实就是只有一个疯婆婆和几个坐轮椅的半身不遂又痴呆的爹爹。而这个婆婆是这里唯一一个能正常生活的老人。
我问她,你为什么不住自己的房子呢?我觉得不需要人照顾的时候还是住自己的房子好些。
婆婆说她没有房子,爹爹去世后,房子给了儿子,她和儿子住在一起,后来儿子生意失败,就离了婚,儿子名下也没有孩子。当时做生意时还借了很多高利贷,结果房子被要债的拿走了。她只好和儿子在外面租房住,结果儿子一蹶不振突然心肌梗塞也去世了,于是房东就把她赶出来了,后来再也没有人敢再把房子租给这样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住。
婆婆说她每个月有两千八百元的退休金。不能拉入五保户,失独的补助金一年也有六七千块钱,这里来养老后,每个月交两千块钱给社区医院,吃住就这样解决了。晚上睡病人的床铺,啥行李也没有,一生的家当都扔光了,什么都不需要了。
我问她这里伙食好吗,她说这是大家的食堂,医生护士都在这里吃,菜总有点辣椒,她不喜欢吃辣也没办法。自己没有住处也无处可去就只有安心待在这里。自始至终老人一直都是微笑着,看不出一丝难过的痕迹,但笑容还是显得干巴巴的,就连两只深邃的大眼睛也是干巴巴的,干得就像两口干涸的枯井再也没有一丝波澜能把它惊扰。
婆婆至今也没有任何亲戚来看她,一个孤寡老人在人世间的最后的光景早就没有了那些藤藤蔓蔓远亲近戚,有谁还会记得这样一盏油尽火枯的残灯呢?
我笑着跟婆婆打趣,你是多么幸福,有多少人只年轻过却没有老过,你能静静的老去也是人生之幸事;而且乡下空巢老人更没得你优越。还有,你看你和他们几个轮椅比,你是多么幸运,你还能走能动,可以照顾好自己,把自己整得清清爽爽的,还这么优雅的跟我聊天,你多有福气。
这些话说到婆婆心坎里,她很欣慰的说,人生到老什么都不要,只愿少受点罪,最后某天能在睡梦中体面的离开,就是老天最大的恩赐。
是啊我也不是个悲观的人,可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老天让很多人千辛万苦的来世上走一遭,受尽人间的折磨后,到临了还要用毫无尊严的方式来解脱。
愿婆婆能如他所愿,某一天在睡梦中笑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