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母亲的家就是一个破碎的家。就像每个人的心都碎了一样,然后都拼命地弥补着。
父亲想尽快找一个人来填补他内心的空虚,我也希望赶紧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好让心有所依。只有可怜的弟弟眼巴巴的看着父亲看着我,他只能在我和父亲身上寻找安慰,而我和父亲都无法给他。
我们三个就像冬天在寒冷黑夜里的刺猬,很冷,却无法彼此靠近,甚至在彼此伤害着。
一个缺少温暖的家,只想让人逃离。
这时候,我遇见了他。我们是通过媒人介绍认识的,见面的时候也没有说几句话,仅仅是彼此看着顺眼而已。
我喜欢上了想象中的他,每当我心情烦躁的时候,我都想象他站在我的面前,然后我在心里向他诉说着我的痛苦。我感觉到他的存在给我带来了安慰,带来了温暖。
其实我是一个不善于表达的人,就是我俩在一起,也总是他在说,我在听而已。我很少向他诉苦。
有一次他对我说,你妈妈去世了你很痛苦,这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我叹口气说是,然后我就突然不可理喻的怪起自己来,告诉他都是因为我,因为我把白布缠在头上,才会发生这样的事,都怪我什么都不信,老人们都说头上不可以缠白布,不吉利,家里会死人,可我就固执,偏不信,都是因为我。
我感觉自己象祥林嫂一样,一遍遍地重复着,好像只有这样才可以减轻我心中的伤痛。
他把我揽子怀里,一遍遍的对我说,不怨你,你妈妈早就病了,是发现的晚了, 你只是凑巧头上缠着白布,只是巧合而已,别再怪自己了。我在他的怀里泪流满,失声痛哭,这是妈妈死后我第一次这样敞开的哭泣。
有妈妈的日子多好呀,我再也不会嫌她在我耳畔啰里啰嗦,不会再讨厌她总拿我和邻居家的二丫比,如果可以,我一定努力的超过二丫做好每一件事 ,让妈妈高兴。可是一切都没有可能。
他突然摇摇我说,别再哭泣了,以后我妈就是你妈,好不好,我让她对你像对我一样好。
我略微一征,是啊,他的妈妈以后就是我的妈妈,我很天真的想。我对他点点头,他高兴的拉着我的手跑起来,又突然停下,认真的说,以后让我和我妈来照顾你。
那天去他家吃饭, 见到他妈妈时,她正系一条花布围裙在做饭。是一个瘦小干练的女人,瘦小的脸庞,一双滴溜溜转的眼睛,说话干净利落。
见到我她脸上堆满笑容:乖孩子,快去坐着,待会阿姨给你端饺子吃。我的心中充满喜悦。
我去厨房帮她包饺子,她询问我家里的情况,对我说,没有妈的孩子很可怜,以前呢你也会嫌你妈妈啰啰嗦嗦,可那都是为你好,现在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所有的妈妈都一样啊!我点点头,的确如此。
这是自母亲去逝后,我心中第一次感觉到快乐,也许这个快乐仅仅是为了赶跑那个悲痛而已。
生活本身就是苦的,在遇到一些重大变故的时候,生命的本能会替你做出决定,让你想办法生存下去。
我陷入了恋爱之中,重新又感觉到生命的美好,我不再那么悲伤,脸上常常透露出幸福的微笑。
然而,有一天弟弟对说:姐,你别离开我,你走了我会很伤心,妈妈不在了,你走了就没人管我了,我很害怕。
我搂着他的头说:傻瓜,姐会常回来看你,给你买好吃的,再说姐总是要出嫁的呀!
他把头从我的怀里挣开,然后拼命摇头说:不那也不,再过两年等我大一点,你再结婚,好不好?过两年我就可以出去打工了。姐,我赚钱了给你买衣服,好不好?
我的眼泪流出来,那年他十三岁,个头很矮,象个小学生,其实也只是刚刚小学毕业。
我真的不想在这个家里呆下去,但我还是答应了弟弟,谁叫我是姐姐呢。都说长嫂如母。没有了妈妈,我这个比他大两三岁的姐姐,就应该照顾他。我心中就是这样想的。
日子就这样漫长而无聊的过着,直到有一天又发生了一件事,让我不得不重新选择。
一个晚上,父亲又喝的醉醺醺的,他摇摇晃晃的回到家里,对我和弟弟宣布,他又给我们找了一个后妈。
我大声的朝他喊:你能不能消停一下?让这个家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他转手就给了我一个耳光,醉醺醺的说:你老子的事什么时候还轮到你管了?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你不是已经找到婆家了吗?赶紧结婚,赶紧走人,省的碍我的眼。父亲大声的朝我吼。
我的泪水无声的滑落,弟弟在旁边朝父亲大喊:我不要姐姐走,我要姐姐在家里陪我。
父亲一脚踢向弟弟说道:滚一边去,哪有你说话的份。
弟弟也哇哇大哭起来。这哪里像个家呀?我抹着眼泪和弟弟回到了房间。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晚上我躺在被窝里流泪,想妈妈,又梦见她在桌子旁的椅子上坐着,不说话的看着我,直到我哭着醒来。到了白天我又会笑的没心没肺。
奶奶来找我,她说你赶紧结婚吧,你结婚了我和你爸也就少为你操点心了,你有了家就就有人为你操心了。我觉得此刻我已经不属于这个家了,除了弟弟,所有人都巴不得我早早离开,这样他们就会省心。
那天出去逛街,碰到朋友,我对她说我要结婚了。她诧异的说,你多大呀?这么早结婚?结婚早了,有什么好处?像村里那些妇女,带个孩子,有什么自由?有什么快乐?
我说我结婚了才会幸福,你不懂的。是啊,像她那样被奶奶爸爸妈妈宠着,怎么能够懂得我这没有妈妈的生活,就象没人管的孩子,天黑了没有人叫你回家。
那年我十九岁,过完年就二十岁,再过两个月就过年了。
就这样结婚被提上议程,两家开始筹划结婚的一切。这些我是不管的。有媒人向婆婆和我父亲两面传达,商议。
有一天我听见媒人在家和父亲争吵,好像是嫌父亲彩礼要的多,我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觉得父亲不是那样多要彩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