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榴芒鹿 图：网络
01
寒假，大三的钱多多放假回家过年。
忽然想起来那个每年都会来接自己的人已经成了别人的英雄，不禁低头叹了口气。
拉着重重的行李箱，回家。
钱多多的名字在上小学的时候没少被同学嘲笑，她自己都讨厌极了这个名字。
“钱多多，钱多多，补丁摞补丁的钱多多。”这是儿时的小伙们给她编的顺口溜。
直到现在钱多多还记得奶奶一边给自己的衣服打着补丁，一边说着：
“多多啊，别看衣服破，我们那个时候都是这样穿的。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你这衣服才穿了多久，奶奶给你补补就能穿。”
其实她并不是很懂奶奶的话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从懂事开始奶奶就在照顾自己，肯定是不会害自己的。
她穿着奶奶缝补好的衣服去上学，同学们都穿的光彩照人的，钱多多的衣服也就成了同学们的笑柄。
“钱多多，你爸爸妈妈是不是不干活啊，给你起个这样的名字，寄托一下，然后自己天天在家喝大酒。”
一个小伙伴这样说，这句话钱多多到现在还记得。
并不是这句话多么的刻骨铭心，而是当这个小伙伴这么说了之后，脸上闪现出了一个硕大的拳头。
这是钱多多第一次和周达见面，从此这个名字伴随了接下来的十多年。
那天，周达把嘲笑钱多多的同学骑在身下，拳拳到肉的，钱多多在边上看着都感觉很疼。
出来之后，钱多多给他买了支棒棒糖。
周达倒也不客气，拿过去就吃。
钱多多在边上眼馋的看着，周达舔了几口，递给了钱多多，钱多多放进嘴里吃了几口又递回给周达。
周达接过棒棒糖放进嘴里，嚼了几口咽了下去。
钱多多一见，哇的一声，坐在地上就开始哭。
02
“我知道，我叫周达，以后我罩着你。”
周达插着腰，斜着眼看着钱多多。
受港台片影响的孩子都是这样，充满了江湖义气，也带着一丝痞气。
转眼，十几年过去了，如今的钱多多已经出落成了一个大姑娘。
拉着行李箱走到自己家门口，刚进大门，家里的小狗狗就扑到了钱多多的身上。
伸出舌头舔钱多多的脸，痒痒的，把钱多多逗得哈哈笑。
“去。”
妈妈从屋里出来，接过钱多多手里的包，赶跑了小狗。
妈妈仔细的看着钱多多说：“回来了啊多多，进屋快，妈都做完饭了。”
钱多多搂着妈妈的肩膀说：“妈，我早就想你做的饭了，我爸呢？”
一边说着一边往屋里走。
“你爸去老周家了，早晨起来就去了，我还和他说，今儿你放假回来不让他去，他不听，非要去。你说说他，自己女儿回来他不积极，反而去别人家还挺积极。”
妈妈将钱多多得东西都安置好，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说：“这人，咋说都不听。”
一听老周家，钱多多的心里一颤。
她装作漫不经心的问：“老周家？是周达家吗？”
“好像是吧，就是你小时候老跟在你屁股后面的那个孩子，他们家。”
“他们家，怎么了，这大过年的往那跑干啥。”
妈妈端上来一碗粥，这是老家的规矩，外面回来的人都要先喝一碗粥再吃饭。
钱多多端起桌上的碗，轻轻地吹着气。
“这不要过年么，前段时间他们家大人寻思上屋顶去通通烟囱，扫年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可这有啥看的。”
“他们家大人扫烟囱呢，没站稳，在房顶上掉下来了。”
说完妈妈叹了口气，惋惜的说：“人啊，真是命由天，本来不高的房顶，掉下来也没没啥事，可他爸就那么寸，一下脑袋就磕到了院里的矮墙上，磕出那么大一个口子。”
妈妈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比划着。
“什么？”
“哎，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这么毛手毛脚的。”
03
“在医院耗了一个月，该用的药都用了，手术也做了两次，还是没拉扯回来。”
妈妈叹了口气，继续说：“这一家人也可怜，老周那人在村里也不错，孩子刚大学毕业，眼看着享福的时候就要来了，怎么还出这么个事儿。”
“走了？”钱多多有些不敢相信的问。
自己被欺负的时候为自己出头的样子，自己被调戏，和校外的小混混打架被打的头破血流的样子。
这个时候的周达一定很难受吧，钱多多心里想着。
“可不是么，前些天老周媳妇还来咱家借钱了，你爸和老周家男人关系不是挺好吗？二话没说给拿了七万，算上刚出事时候零零碎碎的拿的，一共十几万了吧。”
“这孤儿寡母的，也不知道这些钱还能不能要回来了。”
妈妈嘴里絮叨着这些零碎，钱多多却一点都没听进去。
她感觉这个时候她应该去周达家里，去看看周达。
这三年来，周达有事没事就去找钱多多玩，钱多多自然也不抗拒。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个状态。
周达肯定也喜欢钱多多，不然也不会从小到大钱多多去哪上学，他一定在钱多多的附近。
两人之间只是有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而已。
第二天醒来，周达被吓了一跳，昨晚发生了什么已经完全没印象了。
不过那女同事一口咬定，昨晚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了。
然后，就这么赖上了周达，要他负责。
本来周达想把这事瞒下去，可是人家女同事不干了。
谁也不会让人白睡啊，从此开始了女追男的戏码。
女同事追求无果，彻底跟周达撕破脸皮，最后又闹到了钱多多的公司。
当着她同事的面大骂钱多多是骚x，是狐狸精，勾引自己的男朋友。
这事让钱多多很恼火，把周达叫过来，劈头盖脸一顿骂。
骂完之后，钱多多说：“就这样吧，以后别联系了，就当谁也不认识谁。”
当时的周达什么也没说，沉默后，转身走了。
不是他不想解释，这事放在谁身上也都是百口莫辩。
钱多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她知道这个事儿和周达没有关系。
发生关系是因为女同事早就看上了周达，也是她追求无果后故意去她公司大闹。
可是钱多多就是生气，就是想骂周达一顿。
那天之后，周达就彻底消失在了钱多多的生活里。
有几次钱多多想去联系周达，电话打过去是空号，两人的联系就这么断了。
04
饭菜摆满了一桌，都是钱多多从小就爱吃的菜，但此刻的钱多多却没有一点胃口。
“丫头，你先吃，我去把你爸叫回来。”
妈妈收拾完饭菜，摘下围裙，说：“你爸这人，我还说，早点回来，这时候了还不回来。”
一边说着，一边迈着脚步就要往外走。
“别。”
钱多多反应了过来，她一把拉住妈妈，说：“妈，你别去了，我去吧。”
她思考了一番之后，钱多多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去看看周达。
可能这一年来周达已经变心了，但现在特殊时候，他可能也需要一些安慰。
“你刚回来，先歇歇，妈去就行。”
“不用了，妈，我和他们家孩子关系也挺好的，这种事我咋也得应该去看看。”
钱多多拦住了妈妈，拿起自己的外套出了门。
一路轻车熟路，周达家和钱多多家只隔了一条街，钱多多很快就到了周达家的门口。
这不仅是需要在发丧的时候男人们帮忙，更重要的一点是让村子里熟悉的人都过来告个别。
村子里的农民，很多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这些老朋友们自然也要知道。
人群中，钱多多看见了周达。
这样的场景对于周达来说的确是有些残忍，正值壮年的父亲躺在不远处的灵棚里，只是再也不会睁开眼睛。
钱多多在门口徘徊着，思考着要不要进去。
正纠结着，院子里传来了父亲的声音。
“多多回来了啊。”
钱多多挪动脚步，向着人群中走去。
父亲快步走过来，一把拽过钱多多，说：“去，给你周叔磕个头。”
钱多多有些懵，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种事她从未遇到过，不知道怎么办。
“磕什么头，你家女儿许给了老周家了啊。”
人群中出现了起哄的声音：“只有血亲和家里的媳妇才磕头呢。”
钱多多脸一红，偷瞟了一眼周达。
05
“对，我这姑娘就许给了周达了。”
酒醉的父亲涨红了脸，人群的起哄让他有些下不来台。
他一把抓着钱多多的手，对着周达喊：“小达子，你过来。”
周达闻声看向父亲的方向，看到钱多多的时候身形一颤，目光有些闪躲。
“怎么了，叔。”
周达强撑着漏出微笑，一边走过来一边说。
“你看我们家这姑娘咋样。”
父亲拉起周达的手，说。
周达看了眼钱多多，点点头，说：“多多越来越漂亮了。”
“让我们多多给你当媳妇吧。”
话还没说完，钱多多一把挣开了父亲的手。
红着脸说：“爸，你喝多了，咱们回家吧。”
“回家，回什么家，今儿要送你周叔走，回家干啥。”
父亲对着钱多多吼道，说完，又看了眼周达。
“叔叔，这种事儿还是多多自己说的算，您喝多了，来我扶您回去。”
他说完，搀着父亲的手臂就要走。
“什么同不同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儿我说的就算。就这么定了，今儿我就当着我老兄弟的面儿，帮他儿子解决了终身大事，也算我最后为我这老哥哥办件事。”
父亲一边说着眼睛一边瞟向周达父亲的遗体，眼角里掉出了几滴眼泪。
“好，今儿这事儿就这么敲了吧，这回老周走了也能闭眼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开始了起哄，这事居然就这么草率的定了下来。
06
“你是有病是吗？喝点酒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是不。”
村子里的消息流通的很快，父亲在周达家当场嫁女儿的事儿不到半天就传遍了村子，母亲听了这个消息后气的差点就拿刀砍了父亲。
“那老周家孩子啥样你知道吗？一个月能赚多少钱你知道吗？对咱们姑娘好不好你知道吗？你啥都不知道你怎么就把孩子许出去了，现在都自由恋爱了，你还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知道姑娘在外面谈没谈对象？”
“什么谈不谈的，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两口子说白了不就那回事么。”
父亲在一旁沉默的抽着烟，不知道怎么反驳母亲。
“那回事，哪回事？你告诉告诉我哪回事？”
母亲一把抢过父亲的烟袋锅，敲着父亲的脑袋。
“我告诉你，你个老不死的，要是因为这事儿毁了姑娘，我非弄死你不可。”
“哎呀，你干啥，什么毁不毁的，哪那么严重。”
父亲抢过烟袋锅，说话的语气都有点虚。
“你说呢？这事儿传出去，以后姑娘还怎么在村里走动，要是以后带着女婿回来，村子里风言风语传到女婿耳朵里，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我……我当时喝多了，他们一起哄我就说出去了。”
“他们起哄你就说？你可真大方啊，东西送就送，钱借就借，现在姑娘都不要了？你这么仗义，咋没见有人说你好呢？”
说着说着，母亲哭了起来喊：“以后姑娘咋办？”
一见母亲哭了，父亲急了。
“哭啥，你哭啥，大不了不当回事不得了。”
“你这张老脸还要吗？你不要脸姑娘还要脸呢。”
母亲一边哭着一边拍打着父亲的胳膊，家里一团糟。
在村前的大坝前，一对青年男女此时也在疯狂的对喷。
07
“为什么每次我遇见你总没好事。”声音的主人是钱多多。
此时的钱多多像一只愤怒的狮子，对着周达就骂。
周达眼神缩了一下，小声的说：“这又不是我决定的，是你爸...”
钱多多摆了摆手，想起周达刚刚失去了亲人，更狠的话没忍心说出口。
叹了口气，最终语气还是软了下来。
“你，还难受么？”钱多多问。
“还好吧，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天塌了一样。”
周达看着远处，说：“现在也想开了，难受归难受，我不能垮，我现在是家里唯一的支柱了。”
钱多多拍了一下周达的肩膀，说：“没事，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周达点了点头，当做回应。
“那个女的，没和你来？”
犹豫了一下，钱多多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没有，那件事之后我就离开了。”周达说。
“我说找了你好久没找到。”钱多多自言自语的说。
“你还找我了？”周达疑惑的问。
钱多多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低头沉默不语。
“其实有些话我要和你说，但是，现在想想，算了吧。”
钱多多神经反射一样的问：“什么话？”
“就是那个女的。”
周达挠挠头，说：“哎，算了，其实就这么一回事，那个女的惯犯了，有男的喝醉了就把人家拖到酒店，假装做了什么事，逼人家和她在一起，然后在一起了要人家花钱养她，不然就告*。”
“所以？”
这些话让钱多多有些惊喜。
虽然心里已经放下，但是这件事在钱多多的心里还是有个小疙瘩，一直抹不平。
“所以她问我要钱啊，我哪有钱给她，我的钱都留着买房子娶你了。”
说到这里，周达看了钱多多一眼，一句话说的钱多多脸红彤彤的。
周达淡淡一笑，继续说：“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她要钱要不到，就去找你了，其实想想我也很后悔，要是我给了钱，你就不会这么丢人了。”
这些话让钱多多有些喜出望外，她心里暗暗想着：我就知道，他追了我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被人抢走了。
钱多多低着头不说话，只是一直在笑，笑的周达头皮发麻。
“你一直笑什么啊。”周达疑惑的问。
钱多多深呼了一口气，说：“我终于能和你联系了啊。”
周达哈哈一笑，试探着拉了一下钱多多的手，钱多多没有拒绝。
“有情人，即使经历了误会，最后还是能在一起的啊。”
钱多多心里感叹了一句，露出了一个幸福的笑容。
- 榴芒鹿的第173个原创故事 -
∞
END
· 榴芒鹿 ·扫描二维码跟我走
— 转载需授权，否则追究法律责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