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去？你想一个人待在北京吗？”杜亮质问。

　　“是，我就想一个人待在北京。”巍伟压低声音说。

　　杜亮把手里的东西一扔，坐在床上生闷气。

　　过了好一会儿巍伟才去哄她，他说：“我会去拜访你父母，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不是现在？”杜亮抬起头问。

　　“因为现在我一无所有。”巍伟说。

　　“一无所有又怎么了？我又不嫌弃你一无所有！”杜亮叫道。

　　“你不嫌弃，但我嫌弃！”巍伟有些情绪失控。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一字一句地对杜亮说：“我希望能给你幸福，希望能让你父母放心，让他们觉得你嫁了一个优秀的男人，而不是一个窝囊废。”

　　杜亮也冷静下来，虽然她并不接受巍伟的话。

　　她要的不是成功成名，他知道的。

　　那个春节，他们谁都没有回家。

　　偌大的北京突然变成了一座空城，地铁没人，坐车没人，哪哪都没人，好多餐厅都关了门。

　　他两也不想再往城里跑，就随便支了个锅，煮点东西。

　　6点的时候，杜亮姐姐打来电话。

　　8点的时候，巍伟妈妈打来电话。

　　然后两个人就窝在被子里看春节联欢晚会。

　　这可能是从小到大过得最冷清的一个春节。

　　虽然杜亮对那个遥远的家并没有太多感情，但此时此刻竟也非常想念。

　　她觉得巍伟变得有些陌生，说不上是哪里变了。

　　他再也不像过去那样，还能给她一些指点，还能跟她分享感受。

　　他似乎不愿意面对真实生活，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平凡。

　　过完年他又换了份工作，离杜亮的工作地点很远，公司包吃包住。

　　巍伟把出租屋留给杜亮，承担全部房租，但只有周末才回来住一住。

　　到后来周末也不怎么回来了，说是加班，电话里却总能听见嘈杂的声音。

　　杜亮每次质问他，他都会说是为了工作，为了他们的将来。

　　就这样又过了大半年，杜亮觉得比在小城的时候更加孤单。

　　九月，姐姐结婚，杜亮请了假，问巍伟去不去？

　　答案可想而知，忙，请不了假。

　　杜亮穿着新衣服，提着给姐姐的礼物，独自一人回到那个小城。

　　当她敲开门，看见家里乌泱泱一片人头的时候，才意识到迎接她的不只有许久未见的姐姐和父母，还有老家的一群七姨妈和八舅母。

　　以及那些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农村姑娘，她们多数早早辍学，嫁为人妇，生儿育女。

　　这些女人聚在一起对姐姐的婚礼评头论足，眼神里充满羡慕。

　　嫁给公务员，别墅豪车，这日子真好啊。

　　和姐姐相比，杜亮显然是她们眼中的失败者，因为她连个对象都没带回来。

　　杜亮试图跟她们聊聊大悦城，讲讲三里屯，以此岔开话题。

　　可一群人丝毫不感兴趣。

　　大悦城，三里屯算什么？

　　女人嫁得好才叫幸福，嫁不出去你就是个los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