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生活是本来就一团糟，
还是被我自己搞糟的。
文 / 李小环
一。
因为她的一句“你上次说要请我吃饭”，于是我搭了一个半小时的地铁，转了三次线，终于跨越了半个城市找到她。
虽然努力回想了很久，都记不起我曾经说过这句话，但碍于情面，还是点点头：“那你挑地方吧。”
我站在地铁口，等候着她的挑选，一边努力调整姿势，让穿着高跟鞋的脚舒服一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需要上班的我要迁就一个天天在家追剧的人，就像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最后会答应她吃川菜一样。
明明已经提出了自己不能吃辣，却还是被对方一句“多吃吃就习惯了嘛”塞回了嘴里。
没办法，我抵挡不住别人热情熟络挽住我胳膊的样子，这种亲密让我的身体变得僵硬无比，想把手抽出来，又怕对方黑脸，只能像个被牵扯操纵的牵线木偶。
最后我只能在餐厅里问服务员要多了一个碗，再倒上茶，夹起一块鸡肉放在碗里，看着红油慢慢浮在茶面上。
但放进嘴里时，那种辣味依旧呛喉，整个晚上，几乎都没怎么动筷。
尽管憋了一肚子气，内心已经把对方骂了八百遍，还是挤出一个辣到变形的笑容，夸奖着“还挺好吃的”。
二。
无尽的受气，以及，无限的忍让。
用打乒乓球做例子，一方朝某个方向连打三次，然后突然变向，对方往往来不及反应，也就是对方在某方向形成了“思维定势”。
而一直充当受气包的人，往往是在助长别人的“思维定势”——反正不会反抗，任由摆布，干脆毫无愧疚毫无顾忌地欺负到底。
我小时候有一个玩伴，是妈妈同事的女儿。恰好我们年龄相仿，自然而然硬是被双方家人凑成了好朋友。
可她对我一点也不友好。第一次去她家的时候，我一直怯生生地缩在妈妈身后，她被她妈妈命令着“快带小朋友一起玩”，热情又活泼地拉住了我的手。
房间门一关，她就马上换了一副嘴脸，恶狠狠地对我说：“这个、这个、这个，还有那边那些，你都不准动。”她自顾自地坐在床边玩着可爱的布偶，留下我一个人站在门边不知所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了妈妈叫我回家吃饭的声音。我逃也似的离开她的房间，妈妈嗔怪着擦了擦了头上的汗：“这孩子，玩起来跟疯了一样。”
其实我是害怕。我张了张嘴想跟妈妈说什么，身后一个声音传来：“阿姨以后多带她来玩，我们刚刚玩得特开心。”
她妈妈也在一旁搭着腔：“难得她们合拍，往后两家人还是要多来往。”
三。
我当然什么也没说，后来慢慢地习惯了不说。
玩游戏时被“不小心”推倒在地不说，校服外套被藏在学校花坛里不说，甚至连数学竞赛拿了全级第一名都是罪过。
哪怕已经从幼儿园升上了小学，也从没有人给过我把委屈说出口的机会。
所以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存钱罐里的硬币开始一点一点地减少，每天上学前像做贼一样偷偷拿出一两枚藏在书包的夹层里，在进教室后的第一时间放在她的抽屉深处。
仿佛形成了某种默契，她倒没有蠢到要求我每天准时“上供”，只是自从有一次放学后我甩开她在校门口买冰棍被发现，这事便开了头。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把我的一枚枚小硬币变成了学校对面小卖铺的零食和玩具，偶尔她心情好，还会允许我摸一下她的新玩具，或者从一包跳跳糖里倒出一颗给我尝尝。
但时间久了总会东窗事发。她妈妈无意中在她的包里发现了新玩具，她辩解说是我的，于是一个电话打到了我家。
面对妈妈的询问，内心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大喊：“说出来，把这些年受的气，还有那些委屈和不满，都说出来。”
可一想到两家和美的关系和她恶狠狠地眼神，我咽了咽口水，话一出口就变成了：“我在街上捡到钱，我以为是她掉的，就直接给她了。”
你看，其实最委屈的不是成为受气包。
而是明知道自己是受气包，还要学着维护那个让你受气的人，为她扯谎。
四。
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会变成“受气包”，很大程度上源于我妈妈。
在我还不懂事的时候，希望听完动画片的片尾曲再关电视会被骂，吃饭时没夹稳菜掉在桌面上会被骂，考试低于九十五分也会被骂，一定不是试题太难我不会，绝对是我粗心大意没做对。
被骂是我活该啊，怎么可能是因为别人家的孩子考得更好让她觉得没面子，也不会是工作中遇到不顺心的事，更不是昨晚爸爸出去聚会喝多了酒没有报备。
“骂”似乎成了她对我最直接的单线沟通方式，被骂的越多，我就越发现，表达是没有用的，我是不能有诉求的。
哪怕我再小，也明白骂是因为自己让对方不开心了，如果再不乖乖听话，妈妈可能就不要我了。
我不得不充当受气包的角色，学着“懂事”和“不惹事”，学着做一个忍气吞声的大人。
哪怕后来开始谈恋爱，在面对一段亲密关系的时候，也总是不知所措。
他对我真好，会给我带糖果，体育课宁愿不跟朋友打球陪着我，每次QQ给他发信息他都会秒回，还不厌其烦地听我翻来覆去讲烂透了的冷笑话。
我也开始学着做一个贤良淑德的懂事的女朋友，课堂笔记抄多一份，早餐买多一份，他要打球我就静静拿着水在球场边等。
有人对我好，我要加倍地对他更好，哪怕他偶尔对我不好，后来的一点点好便能把前面所有的过错一次性抵消掉。
所以哪怕全部人都在向我暗示他和另一个女生举动暧昧，我也充耳不闻。
他她心情不好找他哭诉，不能陪我去看电影了，我点点头说没关系。
也有忍不住的时候，在他手机发现凌晨三点她发的信息，撒着娇让他不要熬夜早点睡觉，终于忍不住前去质问。
他言之凿凿，抱怨我从来就不关心他，凭什么在有别人关心他的时候发火。
我想了想，好像说得很有道理，是我这个女朋友做得不够好才会让别人趁虚而入。最后这件事以我的道歉收场。
后来，还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他跟一个又一个女生暧昧不清还理直气壮，反正我也从来不会抵抗。
后来每每提及渣男前任，我都抱怨老天爷对我一点都不好，总是遇人不淑。
闺蜜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我一下：“早在第一次发现问题的时候，我就劝你赶紧分手，你偏偏自己不要脸地去找气受。”
那些对你不好让你受气的人，其实往往恰恰是被你怂恿的。
或曰：“以德报怨，何如？”
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与其一直唯唯诺诺忍耐，不如鼓起勇气揭竿而起：这口气，不憋了！
视频里这位憋气大师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你我的影子。我们每个人，在生活中都会遭遇各种各样的气，比如老板的怒气、丈母娘的怨气、女朋友娇气、不好的习气、汽车的尾气、城市的废气……但他在一次次的忍耐中，找到了因多乐士而不必再憋气的秘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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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
尽管大声说“不”直接拒绝对我来说仍然有些困难，但至少我已经能鼓起勇气在点菜的时候，告诉对方我真的一点辣都不能接受了。
不管怎么说，这也算一个进步和突破。
不如做一个开心的大人。
你说呢。
编辑 | 远夏
音乐 | 我对自己开了一枪 - 佛跳墙
插图 | 《Who Are You - 学校2015》
作 者 介 绍
李小环
只是因为害怕闭上眼
我们想给你一个理由 继续面对这烂生活
信箱：WeAllMessUp@Foxmail.com
这里收集了那些不太愿意迎合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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