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OD NIGHT
July 31，2018
“已经是最好的浪漫了。”
—— 陈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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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男朋友前两天问了我一个问题：如果我再过几年发福了，比现在胖50斤，你还会爱我吗？
他又问：如果我再过几年秃顶了呢？
我：……你别问了。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看着男朋友熟睡的身影，我在心里对他说：我不希望你变老。那个瞬间我觉得自己很mean，说好了爱一个人要细水长流地爱，全情投入地爱，怎么会介意他的肚子被年龄塞得圆鼓鼓，头发被岁月一根一根吹下去。
怎么能介意呢。可我真的介意。
“我变老以后你还会爱我吗？”——多少人的爱情就毁在这句话上。
我没有在body shaming，只是你得承认，还是身材好的男生跟荷尔蒙站得近，和他聊天打闹还能有一副热恋小情侣的派头。中年很累，人没了身材管理的劲儿，发胖变颓都情有可原，不是错，我也理解，但跟那时的他走在一起……怎么讲呢，也太像过日子了。
我在任何时候都可以想象自己在谈恋爱，但无法想象自己在“过日子”。
我不双标。我怕男朋友变老，也怕自己变老，光是想象我们的皮肤一起变得松弛的过程，就已经让我觉得头皮发麻。
我怕我们……在这个过程中各自给对方暴露了太多不堪的部分，所有的光环都被时间磨平，我们互相扶持又互相厌烦，互相弥补又互相拆台，成了最亲密的凡人，足够亲密，但，没有从前那种视对方为骄傲的爱意了。
“视对方为骄傲的爱意”是哪种呢，是那种一提起他，自己的眼睛都变亮了的爱意。
我闺蜜交了个男朋友，时不时就要把他的优点拎出来讲一遍，他考入了全校最好的班，他是市优秀毕业生，他做一个项目可以挣好几万……甚至她男朋友的朋友也不放过：他有个朋友哈佛毕业，他有个朋友住别墅，他有个朋友在xxx开了咖啡厅……
在她眼里，她的男朋友一点儿也不普通。
像她一样，我也曾痴迷这些可被称作“光环”的东西。在很长的时间里，它们甚至是我的爱意的养分。
但我逐渐发现爱是有木桶效应的，一个木桶能装多少水，由最短的那块儿木板决定——决定你们的爱情的，不是最高的那块儿木板，是最低的那块儿。你爱一个人多久，爱到什么程度，得看你究竟能忍受多差的他。
他疲惫的样子你喜欢吗，他生气的样子你能包容吗，他口不择言、歇斯底里的样子，他被生活反复折磨，日益失去从前的趣味与激情的样子，你接受吗，会觉得是你想爱的吗。
这是没有办法逃避的问题。因为我们最后都会发现，我们爱上的就是最普通的人。
是会变老的人，皱纹长出来，体重涨上去，你有一天不再对花里胡哨的好看衣服感兴趣，他呢，干脆把同一件t恤穿上半个月，臭烘烘地跟你坐在一起。
是很难挣到大钱，所以处处掂斤算两的人。你们现在如胶似漆，未来可能会为一个月的水电费大吵一架，他说你太浪费了，你说你受够了这种日子。
是有着各种各样的脾气的人。没有十全十美无死角的人格，你羡慕着互联网上share恩爱的情侣，自己却慢慢地对他没有了耐心，为最不值得的事儿冲他发火，他从前追你不遗余力，后来加班晚归都懒得给个电话，当然也不会嘱咐你按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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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出门吃饭，在餐厅里看到一对年轻情侣，不怎么打扮，样子很嫩，大概是刚刚高考完吧。他们俩太开心了，一直在逗对方笑，排队点餐的时候也打打闹闹，是快飘起来的那种开心，跟服务员说话的语气都是粉红色的。
我向朋友感叹，年轻真好，热恋真好啊。
但我知道……那种散着步也懒得牵手，面无表情走在一起，说着一些“在哪个超市买米最划算”之类的话的情侣，或许才是我们以后会成为的样子。
因为这就是爱情最真实的样子。剥离了光环，剥离了浪漫，剥离了闪闪发光但是站不定的部分，它稳稳地立在地上，一身灰尘。
我们都得承认，爱情会经历“祛魅”，变回寻常。相爱的两个人，会发现对方的所有缺点，所有不堪，然后放弃自己对“完美爱人”的期望。
到了后面，爱情就是最简单的陪伴。一起起床，分头坐地铁，上完班精疲力竭，回到狭小的家，随便点个外卖，一起看个不怎么好笑的综艺，然后沉沉睡去。
但像这样的，最简单的陪伴就已经很难了。
后来我反而不再热衷于小说里的那种，一波三折，横冲直撞的浪漫，因为我终于明白，陪着你普普通通地过完这一生，已经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最好的浪漫了。
END
陈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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