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人歌丨你娘和别人通奸了!
一
那天何夕正在湖边玩水,手指轻点,就能碎了碧波,他看着碧波荡漾中的自己,咧嘴嬉笑起来。
他的背后突然响起脚步声,他回头,发现邻居家的大叔正跑过来。大叔朝他扬声大喊:你娘跟别人通奸,被你爹当场抓住,这会儿还在打呢!
那年何夕七岁,他第一次听到通奸这个词。彼时他还不懂这个词的威力,反问邻家大叔,说通奸怎么了,我爹为什么要打我娘?
大叔急道:“跟你说你也不懂,快走吧,再晚你娘就被你爹打死了!”
这声呼喝像鞭子一样抽在何夕背上,他慌张跳了起来,随大叔向家中赶去。何夕家的院子外边,已经围了不少人,还有村民在不断赶来。
何夕的心里很慌,他从没见过这么多人。他刚刚赶到现场,就听到有人大喊,说老何,你儿子来了,别打了!
人群中心,是怒不可遏的老何,老何气冲冲道:“狗屁儿子,还不知是谁的野种呢!”
何夕怔在人群里,胆战心惊,不敢上前一步。
他听见自己母亲在嚎啕大哭,说真的只有这一次,只有这一次,我再也不会了!
老何充耳不闻,只顾骂着什么死婊子,臭不要脸的,抓着她的头发,狠狠往地上一掼,把何夕他娘摔晕过去,成为这场大戏的落幕之举。
随着母亲“嘭”得一声倒在地上,何夕也打了个激灵,怯生生望着他爹。
老何本来还想再踹两脚,人群中站出一个大汉,巍峨魁梧像座小山,他一把推开老何,沉声道:“够了!有胆子来揍我!”
大汉正是睡了何夕他娘的人,老何却不敢找他报仇,只能回头瞪一眼何夕,狠狠往地上呸了口痰,“看什么看,你娘不要脸,你也不要脸吗?回家给老子做饭去!”
何夕很想立马跑回去做饭,再不惹父亲生气,两条腿却软软的,怎么都跑不起来。
老何骂了声废物,一把把何夕推倒,径直回家了。
小山般的汉子把何夕的母亲抱回家,围观的村人也便渐渐散了。这是越王勾践二年,春秋的风吹到小村里,没人知道何夕心中起了多大的波澜。
那一年,老何在家里对何夕非打即骂,村里人见到何夕,也都会指指点点,笑着数落他。
村里人都说何夕的娘是婊子,说他是个没爹的野种。
何夕再也没有去过湖边玩水。
何夕不懂,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跑去村西的大汉家里,母亲正在那里养伤,何夕眼眶里都是泪,他问:“娘,你回去好不好?”
那时何夕还以为,只要娘回去了,一切就都能回去。
几天以后,何夕他娘从大汉那回来了,老何冷冷的瞅着她,说你还回来干什么,你有靠山,我惹不起你。
母亲看着何夕,对老何道:“他到底是你的儿子,别再打他了。”
老何道:“谁知道他是不是我儿子?”
母亲道:“我真的只有这一次……”
“放屁!”
沉默半晌之后,老何又对母亲道:“你要真想养他,你带回你那边养,老子不替你养。”
母亲道:“何夕来我这边,村里更会说他闲话的。”
老何道:“哟,你还要脸呢?”
那天俩人什么都没争出来,何夕做好了饭,站在门外久久不敢端过去,日头西斜,他两只小臂抖啊抖,最终没有撑住,碗盘啪叽摔碎在地。
二
越王勾践三年,吴越大战,村里小山般的壮汉从军去了。
没过几个月,传来越国大败,勾践都被吴王夫差抓去当了奴隶。村里人偶尔说起来,都唾沫星子四溅,说越王哪里有了失误,大夫文种如何不行。
村子里最激动的人莫过于老何,小山般的汉子战死,何夕他娘再也没了靠山。
老何又翻出了旧账,抓着何夕他娘的头发,从村西提回家里,日夜打骂,逼着母亲去下地干活,回来仍要伺候他。
老何说,这是你欠我的。
何夕看不过去,有时会帮他娘干点活,老何就连他一起打,说你个兔崽子,你娘不要脸你也不要脸,你还是不是我儿子?
何夕心说,我是不是你儿子,我不清楚,但你总归没把我当儿子就是了。
每当这个时候,他娘就会抹眼泪,说这都是命,何夕,是我对不起你爹,我都受着。
只是何夕人在外边,仍旧不快活,他娘回去以后,村里人更加肆无忌惮,会指着何夕大声笑骂。大人们还好,有些年纪相仿的孩子,会凑到何夕耳边,笑着骂他杂种。
何夕举起镰刀就砍了上去。
那孩子哇哇大哭,又围上来一群人,那群人指着何夕,要去他家讨个说法。
何夕想起自己整日里黑着脸的爹,和累成烂泥,哭成泪人的娘,他不想让这群人去他家。
于是何夕又举起镰刀,努力学着印象中那个大汉的语气:“谁敢去我家,我就劈了谁。”
“去你妈的!”
被他砍伤的孩子爹,一石头砸倒了他,何夕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背后不知挨了多少脚。
回家的时候,老何已经听说了今天的事,村人格外强调,何夕这娃像极了战死的大汉,没一点像欺软怕硬的老何。
老何拿着门边的藤条,来回抽打何夕,何夕涨红着脸,忍住不叫。
老何抽了大半夜,何夕终于忍不住,哭叫起来,声音大的连整个村子都能听见。
几天以后,何夕伤还没好,又想出去干活。老何叫住他,说你个兔崽子别去,有你娘在地里就成了,你待在家里好好养着。
何夕停了停,心想:老何这是下手狠,后悔了。他嘻嘻笑起来,说爹我没事,在家里越憋伤越重。那几天何夕坐在田埂上,远远看到有几个孩子都在骂他娘,骂着骂着,就玩闹在了一起。何夕低头想了一天,晚霞和月光先后从他后脑勺上升起来。一定有办法让村里人不再骂自己,何夕想。
他决定跟着村里人一起骂自己母亲。
每逢有人说他是杂种,他就会气势汹汹的跟人辩论,说这是我娘不要脸,关我什么事,我从谁肚子里生出来,是我自己管得了的吗?
村人慢慢觉着有理,骂他的当真少了。
但何夕回到家里,母亲哭得比以往都伤心,看到他也不跟他说半句话。老何又操起藤条,啪啪抽在何夕身上,说老子骂你娘那是你娘活该,你凭什么骂,你从你娘肚子里出来,你还有脸骂你娘?
何夕又躺了半个多月,一点都不开心。
后来何夕碰到个游学的士子,他问那个士子:为什么母亲跟人通奸,会受这么多年的折磨,我也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
士子摇头晃脑,说人活在世上,要讲究仁义忠信,不仁义忠信,那就算不上人,谁都可以骂上两句。你娘跟人通奸,就是不忠,你拿镰刀砍人,就是不仁,不骂你们骂谁?
何夕想了想,又问道:“那如果我们改了呢?”
士子没有回答,只是自言自语,说勾践已经从吴国回来,你猜你们越王会不会报仇呢?
何夕心想,越王报不报仇,跟我有什么关系?
从那天起,何夕决定做一个仁义忠信的人,他想:仁义忠信,总不会错的,我仁义忠信,就不会有人再来骂我。
何夕会帮人耕作,也会仗义疏财,有人欠钱不还,或者调戏姑娘,何夕都会冲出来,抡拳头就替人报不平。
村里人都说,何夕是个好样的,可惜他娘不要脸,他是个没爹的杂种。
三
那年越王颁布了政令,说要多生孩子,女子十七不娶,男子二十不嫁,有罪。
还有关于通奸的女子,只要有孕在身,就不能定罪。
何夕跟人谈起来,说这种政策一定施行不下去,违背人伦,违背仁义忠信。
何夕不信,老何同样不信。
身孕六七个月的时候,何夕他娘已经不太敢下地干活,老何逼着她,藤条握在手里,一下下抽着她走出门去。
结果母亲被门槛绊了一下,摔在地上,老何骂骂咧咧拿藤条抽着,没注意母亲身下渐渐淌出了血水。
母亲嚎啕大哭,半是因为疼,半是因为孩子保不住了。
村里人又围过来,有接生经验多的,给母亲处理了一下。老何气的坐在屋里,又得给接生婆点工钱,又耽误了下地的日子。
何夕叹了口气,准备过些天好好劝劝老何,他现在在村子里有点威信,他爹好歹会听一听。
可惜他没有机会了。
官府的人很快来到小村,大声询问,这些天有没有人流产。、
村里人七嘴八舌,把何夕他娘的事给说了,着重强调何夕他娘是个臭不要脸的,老何打她也算是天经地义。
官府的人沉着脸,青铜剑拔出来,说你们都听不懂法令吗,把伤人的给我带来!
村人都吓白了脸,官兵蜂拥进村,人人都秩序井然。老何还在家里骂何夕他娘,突然就被闯进来的官兵抓住衣领,生生拖了出去。
何夕他娘痴痴的望着门外,看官兵把老何拖出去,拖向远方的小山,面向全村的百姓。
何夕又像那一年站在人群里,人群中央的还是老何,只可惜老何不再是打人的那个,而是被打的那个。
老何还在官兵手里挣扎着,说我就要打那个贱货,你们凭什么抓我,你们该抓她!
官兵首领一拳打在他小腹上,老何这些天喝的酒都给吐了出来。
何夕叹口气,心想这次回去,老何一定能痛改前非。
他这口气还没叹完,就看到官兵首领抖手拔出青铜剑,恍惚间,何夕仿佛又看到湖边的水碎成碧波,那道碧色的剑光一闪,飞起好大一个头颅!
鲜血溅在何夕脸上,是热的。
村人惊恐的尖叫着,何夕什么都没有听见,仿佛一切都离自己远去,他突然无比怀念老何的藤条,怀念老何骂他,说你凭什么骂你娘,说你这小兔崽子在家养着点伤。
何夕想:我这辈子还没跟老何喝过酒呢。
何夕又想:我该早问问他,他究竟有没有把我当成他儿子。
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握紧了镰刀,站在村民的最前方,官兵的首领瞪着他大喝,说你想要做什么!
何夕怔了怔,又低下头站了回去。
官兵首领说:“越王的法令要严加遵守,保障人丁,假如能多生孩子,越王会多加赏赐的!来人,给这罪人的妻子,赐金!”
村里还在惊恐的人们,转瞬间又一片哗然。
那个这些年来累成狗的女人,被官兵郑重嘉奖,又送来不少衣食金钱,表彰补偿。
何夕的母亲望着这一切,突然笑了起来,她轻轻的笑了两声,又变成仰天的大笑,笑声久久不绝。她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人们这才发现,笑声已经变成了哭声,肝肠寸断。
母亲抱着怀里的一切,噗通跪在地上说:叩谢越王!
四
母亲开始四处寻找村子里的单身汉,与他们春风一度,只想怀上孩子。何夕拉着母亲,说娘你冷静一点,你要是真喜欢谁,我来安排你们成婚啊!
母亲嬉笑着看向何夕,说我不喜欢谁,我喜欢越王的赏赐,喜欢官府的尊崇。
“你给不了我的,儿子。”
何夕怔怔的放开手,他想告诉母亲,那些赏赐和尊崇都是假的,都是虚无的,但他想起母亲的前半生,难道会比她的前半生更差吗?
这是这么多年来,母亲第一次敢昂首挺胸,走在路上与人交谈。母亲的肚子每大一分,底气就更盛一分。
当何夕的小兄弟生下来,越王的赏赐也就又到了。
从前村里人关上灯,还会偷偷骂两句何夕他娘,说她不知检点,没有廉耻。现如今都在说,虽然她没有廉耻,但朝廷总不会错吧?
村子里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四处与异性苟合,无论是否成婚,无论是否单身。
最初还有姑娘来找何夕,说你要替我做主,我男人与别的女人睡了,回家还打骂我。
何夕愤愤不平,一脚踹开那人的家门,将那人揪出来走了一顿。那人振振有词,说你看看这村子里,你看看越国的土地上,不久之后,将全是我们这样的人呢,你打得过来吗!
又过了几个月,越王的赏赐又发下来几波,何夕听说之前来找他的那个姑娘,也去与人通奸了。
那姑娘也有孩子,孩子刚刚七岁,正在湖边玩水。何夕找到那个孩子,说你快回去吧,你娘跟别人通奸了!
何夕望着一湖春秋,久久的静默在那里。
那些天里,也有姑娘来找过何夕,白花花的腿,晃得人眼晕,何夕深吸口气,将姑娘远远的推开,猛地灌下去几口冷水。
何夕对自己说,仁义忠信,我不能成就旁人的不忠。
那年何夕还听说,有个女人因为通奸,想要挣钱,她的丈夫不许,就伙同奸夫把丈夫杀了。
听说朝廷把这个女人流放出去,也不知去到了什么地方。
何夕只觉得这个世道,越来越不正常。村子里的人都开始围着他母亲转,说他母亲是全村的榜样,当年杀千刀的老何,早该去死。
何夕他娘就呵呵笑着,说都熬过来了,都熬过来了,怪只怪我当初跟人睡,没多睡出几个娃来,不然现在的日子更好了。
何夕打了个寒颤。
五
那些天里,何夕不想在村里待着,他走出村落,星月在头顶盘旋。他想不明白,村子里怎么就成了这样。
路旁不远处有人,那人悄悄凑过来,说长夜漫漫,这位兄台一人独行可否寂寞啊?
何夕脑子里有些乱,茫然问他:“你要做什么?”
那人笑得很隐秘,说兄台请随我来。
何夕望着茫茫前路,也不知该去向何处,便随着这人往山上走去。山上竟然还有星星点点的光,有一排屋子,窗影之后勾勒着美人如画。
何夕张大了嘴,想回头问问那人,这究竟是什么地方,那人已经从他身后离去了。
夜风轻拂,离何夕最近的一扇门,吱呀一声开了。
有美人朝何夕淡淡一笑,眼波流转,像是湖中春碧,她轻轻吹熄了屋中火烛,朝何夕勾了勾手。何夕的胸膛里燃起火来,他也是十八岁的少年,血气方刚,他想:这里的人常年居住在此,屋里只有一个姑娘,总不会是有夫之妇。
何夕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姑娘的屋里。
春风从山上拂过,何夕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口干舌燥,姑娘就睡在他身旁,脸上还挂着满足的微笑。
何夕忽然有些慌,他起身穿好了衣服,仿佛心中多了一个极大的隐秘。
他慌张跑下山去,无头苍蝇般乱撞,又下意识回到了村子里。他跑回家,猛灌凉水,胸膛里的火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何夕心想:自己还算个好人吗?
何夕告诉自己:如果能把村子里的风气改过来,自己就一定算个好人了。
打定主意,何夕胸膛里的火才消退,他又住在村里。拿着把斧头,在小路上走来走去,遇见有夫之妇,或者有妇之夫,想去跟人通奸,何夕就拦下他们。
有人要骂,何夕就冷着脸,说有话你对我的斧头讲。
渐渐地,村里人又开始骂何夕,说何夕这个王八蛋,也就仗着自己有个好娘!
何夕充耳不闻,他娘偶尔过来劝他,他也丝毫不听,仍旧提着石斧,来回走在村落里。
直到有个姑娘闯进村来。
说闯进村不太妥当,应该说这个姑娘回到村子里。
何夕远远见到这个姑娘,心中一紧,看这姑娘的面貌,怎么都像是山上那一晚,与他春风相会的人。
姑娘怎么会是村子里的人?
何夕没心思再路上晃,他跑回家里问他娘,他娘哦了一声,说她呀,一年多前刚嫁过来,就跟奸夫杀了亲夫,但她毕竟是个漂亮的女人,越王没杀她,把她赶到山上住。有什么人想去快活,就去山上找她,还能多生几个孩子。
“像这样的姑娘,还有好些个呢,越王说,只要孩子生得多,都能荣归故里。”
哐当。
何夕的斧头掉在地上,他心里直发毛,他大声问他娘:“为什么会有这种法令,越王是疯了吗!”
他娘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全村人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何夕。
何夕猛地撞开门,闯进无边的黑夜里,无边的荒野里。
尾声
越王勾践十九年,吴越大战,勾践卧薪尝胆,一雪前耻。
那些从国内各地征调来的兵丁,三战三捷,举国欢庆。只有何夕孤零零走在路上,离开了村子,手中空空如也。
何夕踏上战场,他想去看一看,自己和村子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是造就了什么辉煌。越王勾践二十四年,何夕从军,随着军队杀向吴郡,逼迫吴王夫差自杀,吴国灭亡。
这就是辉煌,这就是传奇,勾践和将军们高歌欢庆,还准备争霸中原。
何夕蹲坐在沙场的角落里,眼前只有白骨如山,尸横遍野。
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母亲还没有与人通奸,老何也还在世,除了脾气暴躁些,还会把他举过头顶,笑出满嘴黄牙。
母亲说,你的名字是从歌里来的。
如今何夕又听到了这首歌,是将军们在唱: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何夕低低笑起来,继而变成仰天大笑,笑声激荡沙场,久久不绝。
何夕陡然拔刀,大步冲进帐中,目光里燃起烈火,刀光直逼饮宴的越王。将军们翻桌拔剑,剑光快如流星,将何夕刺死在勾践身前。
勾践劫后余生,将军们纷纷痛骂,说这定是吴国细作!藏身营中,卑鄙无耻!
何夕倒在地上,冷冷的笑,星辰的光从他斩开的大帐缝隙里透进来,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点碎的一湖碧水,和如今在碧水前嬉闹的孩子。
何夕说,救救孩子。
这句话说完,他便闭上了双眼。
微博:@房昊曰天
——作者介绍——
网络作家,知乎知名写手。早年曾在《今古传奇武侠版》刊登过《荆楚长剑》、《柳生十一郎》等文。知乎脑洞类、故事类和武侠类高赞答主。以脑洞、武侠、解构神话为创作类型。
已出版作品:《世事如刀,我来领教》
同时,是狼人杀自刀狂热爱好者,谐音梗捧腹大笑之人,好顺口溜,好喝酒,希望有朝一日能跟唐大夫醉倒在同一张床上,同事们都亲切的喊他日天,但其实只有正常尺寸,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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