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志懂你说的,懂你没说的我原以为所谓父母子女,只是一场短暂相伴,最后才知道,这是世间最大的恩典。
1
去年,爷爷去世了。
在他弥留的那些时日里,衰老和病痛让他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原本威武雄壮的身躯,渐渐化为了枯朽与消瘦。
爸爸从三亚回来,带回了一箱山竹,他说爷爷没吃过这个,可能会喜欢。
爷爷靠在床上,吃了一个,又吃了一个,然后盯着手里的山竹,从嗓子里憋出两个字,他说:
“谢谢”
爸爸收拾着尿桶,没有抬头,只是漫不经心得回了一句,喜欢就好,喜欢我下次还给你买。
爷爷放下了手里的山竹,很认真地说:
“谢谢你做我的孩子。”
“你哥哥姐姐小时候,我没管过,都是你妈一个人。你妈生你难产离世,我只好自己带你。才知道,原来养孩子要那么辛苦,可是又真的开心。”
“以前我总想,等我退休了就自杀,绝不给你们添麻烦。可是看着你们生儿育女,又看着你们的孩子生儿育女,我实在舍不得。现在,倒要你们像照顾小孩一样照顾我。”
我没见我爸哭过,那一天他哭得像是吃不到糖果的小孩,他说,爸,你别讲了,会好起来的,我们不累。
可爷爷说,“你不懂,我没时间了。”
第二天,爷爷就去了。
在葬礼上,爸爸没有哭,他笑着接待了所有来吊唁的客人,有条不紊地完成了所有的程序。
在葬礼结束之后,爸爸坐在爷爷躺过的那张床边,拿出了没吃完的山竹,剥了一颗,扔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被山竹酸到痛哭,他哭到说不出话,他哭到喉咙嘶哑,他对我说:
“我没爸爸了。”
“他养我这么大,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一声谢谢,到最后,反倒是他跟我说了谢谢,你说好笑不好笑。”
我却在那一刻突然明白了爷爷为什么说谢谢,他是在谢谢他的孩子,让他的余生还能有爱一个人的机会。
2
我小时候不乖,所以被骂过,也被打过。
我恨过我的爸妈,我觉得他们一点都不爱我。我也曾经发誓一定要远离他们,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后来我去了深圳,一年只回一次家。
直到有一天我出了车祸,左小腿被撞成粉碎性骨折,躺在医院的床上,半夜给我爸打了电话。
我听到了他和我妈起床穿衣服的声音,听到了我妈的哭声,听到了他说:
“别哭,别让囡囡瞎担心”
“囡囡不要怕奥,爸爸妈妈明天就过去陪你,一定没事的。”
第二天下午两点钟,他们俩跨越了一千三百公里来到深圳,来到我的病房。
我妈的头发没有洗,上面还带着点油。我爸的两鬓花白,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疲倦。
那天是端午节,他们从邻居家借了十三个粽子给我,他们说我在医院里一定吃不到粽子。
那天我没有哭,因为怕他们担心。
做手术那天,我妈帮我换了手术服,就像我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样,她也是这样轻轻地脱下我的衣服,很温柔,很安静。
原来,我也曾被温柔对待,只是,都忘记了。
我很轻很轻地说了声:
“谢谢”
我妈没有听见。
曾经我一度以为自己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正确的,直到那天,我才发现我的人生犯了一个大错。
“谢谢你们,愿意做我的父母。”
我很幸福。
3
我前男友带他爸妈去过一次北京。
他们去了天安门,去了博物馆,去了故宫,去了长城。吃了全聚德的烤鸭和路边难喝的要死的豆汁儿。
他爸妈回家的时候,还带了很多的北京小吃,带了很多故宫的纪念品,带了很多的照片回去。第二天晚上,他爸爸给他打电话,他爸爸喝了很多酒,在电话里说:
“娃儿,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们这辈子也吃不上北京的好吃的,也不可能去看天安门,看长城!爸爸!高兴!”
爸爸还想说什么,电话已经被妈妈抢了去,妈妈说身边的人都羡慕他们家,能去北京玩。前男友在电话这一头不知所措,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挂掉电话。
他爸爸从来没有夸过他,更不要说谢谢,也从来没有表示过他的骄傲,就算是他考上大学那天,他爸爸也只是严肃地说,到北京别给我老李家丢脸。
他一直以为他的爸爸对他没有满意过,直到前两年回家,不小心他爸爸和别人夸他时眉飞色舞的样子,心里才释然。
父亲夸他,亲自和他说谢谢,说自己高兴,这还是第一次。虽说借着酒劲,他也终于确信,原来父亲,真的为他骄傲,过去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
“谢谢你是我的孩子,我很幸福。”
这是他爸爸没有说出的话。
4
曾经有一首叫《挑妈妈》的诗走红网络,戳中了无数人的泪腺。
你问我出生前在做什么/我答,我在天上挑妈妈/看见你了/觉得你特别好/想做你的儿子/又觉得自己可能没那个运气/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我已经在你肚子里。
我却想说,我这么差劲,你们也愿意选我做你们的孩子,这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
“谢谢你们,愿意做我的父母”
谢谢你们,选中了这样一个我,抚养我长大,接受我所有的不好,无条件地爱我。
如果将来我有了孩子,我也会对他们说:
“谢谢你,愿意做我的孩子”
我原以为所谓父母子女,只是一场短暂相伴,最后才知道,这是世间最大的恩典。
编辑:西西
排版:西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