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他是你媳妇儿你当然向着他！》
作者｜王王点
整理｜营长
【1】
重新踏入阔别近二十年的小学母校，孔言诺心中不禁有些感慨。从前都是他被老师揪着耳朵请家长，如今自己倒变成被请的家长了。
学校这么多年一直没变，凭着记忆中残存的熟悉感，他没怎么打听就找到了教师办公室。收拾了一下心情，他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请进”。
推开门，一个女老师抬头看向他。他尽可能礼貌地微笑着问道：“老师您好，请问荀老师在么？”
女老师用手里握着的红笔向身后指了指，孔言诺顺着方向看过去，一只毛茸茸的脑袋从一摞书后面抬起：“赵昂同学的家长吗？请……孔言诺？”
望着和自己一样惊喜的人，孔言诺脸上的礼貌式微笑变成了真心实意的傻笑。
荀朗是孔言诺的发小，是他的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是他曾经最要好的朋友，是他十六岁夏夜的怦然心动，是他过去二十五年里最耀眼又最温暖的日光。
孔言诺突然有些胆怯，他早该想到的，荀老师。
他记得之前妈妈曾经说过荀朗当了小学老师：“就是你们原来的那个小学呀，我前两天碰到高老师了，哦，就是小时候教过你们数学的那个，人家说朗朗特别招小孩子喜欢，人长得好看，讲课讲的好，性子也好，教师节的时候受到好多花啊糖啊的……”
一个学校能有几个姓荀的老师呢，到底还是自己太迟钝了。
又或许还是那点想要避开这个人的潜意识在作祟，对自己最好的朋友产生了那样的想法，孔言诺觉得自己太混蛋了。
【2】
“所以，你是赵昂的家长？”荀朗歪着头问他。
“啊，对，我是他舅舅。”孔言诺回过神，急忙点头。
“怪不得他那么淘，”荀朗的眼睛在眼镜后面弯成月牙，“原来是随你了。”
啊，这个人，可爱到犯规。孔言诺心里的小鹿一边撞一边对他说。
赵昂小朋友不仅在请家长方面是同龄人中的翘楚，耍起无赖来也是无人可望其项背。
“老师，您和我舅舅关系这么好，就给我走个后门，检查就免了吧。”小屁孩做可怜无辜状。
荀朗抱着手臂做思索状：“嗯，也不是不行。如果你期中考试能拿三个一百，我就免了你今天的检查。”
“啊？”小屁孩做惊恐状：“那还不如写检查了呢！”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小屁孩做谄媚状。
“晚了。”荀朗做惋惜状：“我现在既想让你写检查，又想让你考三个一百。”
“这太难了，我做不到……”小屁孩做委屈状。
“做不到的话……”荀朗做笑里藏刀状，“那我就只能委屈你舅舅多奔波几次了。”
小屁孩突然就来了精神：“没问题的老师，我舅舅不怕辛苦，来几次都可以的！”
“嘿！你个小屁孩！”孔言诺做手痒想打人状。
小屁孩毫无畏惧：“这样吧老师，也不麻烦您折腾了，明天就让我舅舅搬到您家，您想什么时候召见他都行，我姥姥肯定同意！”
“哈哈哈哈……”荀朗破功，扶着额头笑了起来。
孔言诺无视了小屁孩冲着自己挤眉弄眼的得意样子，满眼都是笑着的青年，心中的小鹿蹦跶的更欢了。
小屁孩。他伸手摸了一把外甥的脑袋，心想，要是你说的是真的就好了。
【3】
多年不见，两个人自然是要把酒言欢一番。荀朗提议去吃串串：“四中后面家属区那个，还记得吗？咱们高中总去的。”
“当然记得。”孔言诺眼睛一亮，“还开着？”
“是啊，还有学校对面那家米粉，一直都在的。之前就总想回去吃几次，但自己一个人，总觉得没意思，这下你回来了就好啦。”荀朗爱笑，说到吃就笑得更开心。孔言诺被他的笑熏得暖洋洋的，也不自觉的带着一脸的笑。
串串店的老板娘老了些，嗓门却是一如既往的亮。见到两个人上上下下一打量，居然把两人认出来了。
“哎哟！你俩毕业得有五六年了吧！哎呀呀，都长成大小伙子了嘛！”老板娘笑着给两个人上餐具，又转身从厨房切了一大盘卤牛肉：“来来来，这个菜送你们的，好久没来吃了吧？哎呀，真是不容易，你们毕了业的学生还回来的真是不多。”
荀朗的脸被锅里的蒸汽熏得红扑扑的，笑着和老板娘聊天：“您还记得我们啊？”
“记得呀，你俩之前就是，就你们俩一块吃，都不跟别人一起的。这么多年了，你俩关系还是这么好啊。”
“您可别提了，这家伙高中一毕业拍拍屁股就出国了，这么多年也没个音信，这不，才回来。要不是我脾气好，才不跟他做朋友呢！”荀朗一边向老板娘控诉，一边拿眼睛瞧着孔言诺笑。
孔言诺自知理亏，只好道：“这不是来赔罪了么？阿姨你家有啤酒吗？来一箱，我今天好好给他赔个礼道个歉。”
“有，等着，我给你们拿去。”
荀朗的眼睛瞪得溜圆：“一箱呀？我可喝不了那么多！”
“没事，”孔言诺安慰他，“我能喝。”
“那你也不能喝这么多啊，身体喝坏了怎么办。”荀朗埋怨的瞪着他。
孔言诺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胸口，安抚了一下里面的小鹿。
这一箱酒最后还是被两个人瓜分了。孔言诺觉得自己刚好喝到了一个临界点，身体和头脑都热乎乎的，但意识格外清明。荀朗倒有点醉了的样子，扯着孔言诺的衣角，一定要回学校看一看。两个人趁着夜色，从学校小门偷渡进去，跑到校园湖后面的小山包上吹风。
荀朗躺倒在草地上，眯着眼睛看星星。孔言诺坐在他旁边，不敢看他。
“孔言诺。”荀朗叫他的名字。“你为什么躲着我？”
【4】
孔言诺拿着化学练习册，装作去老师办公室问题的样子，实际上翘了晚自习，偷偷跑到小山包抽烟。
不一会儿荀朗也来了，手里拿着数学错题本，对着他后脑勺敲了过去：“你是不是傻，今天晚上化学老师不在。”
“啊？”孔言诺回头看他，傻不愣登的。
荀朗翻了个白眼，往草地上一躺：“快点抽，呛死了。”
孔言诺猛吸了一口，把烟屁股按在土上熄了，也跟着躺了下去。
“嗯，我觉得她还挺好的，挺可爱的。”
“唉，你都要有女朋友了，我怎么办？”
“你？你还愁没人追？”孔言诺侧过身，支起脑袋看着他。
荀朗也扭过头来看他：“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有了女朋友，我不就变成一个人了？”
孔言诺看着荀朗认真的眼神，心头突然一热，自己也说不上是怎么了，一句话脱口而出：“那我就不找女朋友了。”
“真的假的？”荀朗瞪圆了眼睛。
“当然是真的，你也不看看哥叫什么。”孔言诺信誓旦旦。
“那就说好了，除非我有女朋友了，否则只要我不找，你也不能找。”
“行。只要你不交女朋友，我就一直陪着你。”
荀朗突然就笑了，把头扭到另一边。孔言诺盯着他白皙的脖颈，觉得心跳得厉害。
“孔言诺，唱个歌吧。”
“唱什么啊？”
“随便。嗯……唱个林俊杰的吧。”
孔言诺想了想，清了清嗓。
“我想了十几个夜晚，我想我一直都在想……”
从那个晚上以后，他总能梦见荀朗。梦见自己当着全班人的面在讲台上把他一把抱住；梦见两个人拉着手一起骑自行车；梦见自己把他压在自家的沙发上接吻；梦见……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孔言诺甚至都不敢想，自己白天面对荀朗的时候，都“思”了些什么。
好在学业一天天繁重起来。孔言诺索性一头扎进书堆里，然后在毕业后夹着尾巴逃之夭夭。
【5】
夏夜，微风，星星，蛙声。
两个人并排躺在草地上。
这场景有点熟悉，孔言诺心里的小鹿还在不依不饶地撞着。太危险了，孔言诺偷偷拍拍胸口，怕它把心口撞破。
“孔言诺，唱个歌吧。”
小鹿狠狠地撞了一下，孔言诺咽了口口水。
“唱什么啊？”
“就是我。”
“啊？”
“哦。”
躺在星空下的草地上
心事全都摊开让你看
满天星星张大眼睛盯着我
想要说
任他们说 他们看 我都不管
我只要 宣布爱你的人就是我
对 没有错 就是要
简简单单 就是我 爱你 爱我
不需要啰嗦
荀朗的声音近在耳畔：“你以前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孔言诺扭头看他：“什么话？”
这次换荀朗支起脑袋看着他：“我一直没有交过女朋友。”
孔言诺觉得有什么念头从脑中飘过，但他来不及想，像是只靠本能回答荀朗：“我也没有。”
荀朗盯着他，眼睛湿漉漉，水汪汪，一点一点向他靠近。直到孔言诺能够感受到他的鼻息，温热，带着酒气。
荀朗一直一直盯着他，直盯得他手心冒汗，心口被小鹿撞得生疼。
终于，荀朗开口了，委屈巴巴：“我都点歌了，你还想怎么样？”
小鹿从心口逃逸，奔到天上，炸成烟花，心形的，粉色的。
【6】
出柜的过程坚定又平和。大年初一那一天，荀朗和父母一起，拎着几大袋子的东西来到孔家拜年。孔妈孔姐备菜，孔爸孔姐夫备酒，两家并成一家坐在同一个桌前，举杯祝福新的一年平安喜乐。
只有一个人不开心。
“唔……作业太多了都写不完……”小屁孩面对着寒假作业单哭丧着脸。
孔言诺揉了揉他的头发：“行了别抱怨了，滚去写吧，否则荀老师又该打你屁股了。”
小屁孩瞬间炸毛：“他是你媳妇儿你当然向着他！！”
“嗯？”荀朗从厨房探出头，递给小屁孩一个和善的眼神。
小屁孩秒怂：“我是说，荀老师那么温和善良，是断断做不出这样的暴力举动的。”
孔言诺朝他微微一笑：“但是我做得出来。”
小屁孩的心态崩了：“妈！我要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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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长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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