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

　　山东 魏国华

　　年纪大了总爱怀旧，最近几天，总是想起四十年前的小学老师——老李。

　　那时的老李四十多岁，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老李是民办教师，常常是白天上课，晚上去干农活，所以印象中的老李每天总是衣衫不整哈气连天，自习课上总是一边看作业，一边打盹，那时我们的作业本上总是有红墨水留下的的点或线的印记，或者一些莫名的水渍，估计口水的时候居多。

　　老李的上课水平如何，早已没了印象，但他的精明与严厉可是让我们铭记一生。

　　农村孩子顽皮，夏天，中午不睡午觉，偷偷去村头的河里游泳。但每一次都逃不过老李的火眼金睛。常常是中午去游了泳，下午一上课，老李就会把我们几个揪出教室，站成一排。他背着手像个检阅军队的将军，威严的在我们面前走来走去，有时会停下来，弯下腰，把脸贴近我们当中的一个，严厉的盯着对方的眼睛。然后他面带阴险的微笑，慢声细语的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说吧，中午都是谁去下河了？”按照事先的约定，我们会把小胸脯尽可能的挺得高高的，好不含糊的齐声回答：“报告老师，我没去。”“真的？”老李又一次弯下腰，挨个的看着我们的眼睛，然后忽然语气严厉的高声说，“我再问一遍，到底去没去？”“报告老师，我没去。”只不过这一次的回答底气减弱了不少，甚至有几个面色慌张，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哼哼，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的眼睛。看我怎么让你们现出原形。”老李终于使出了自己的绝招，他伸出他那粗糙的大手，用指甲在我们裸露的胳膊或是小腿上轻轻一划，显出白色痕迹的立即就被他揪着耳朵拉出了队列，没有显出痕迹的则被无罪释放。道理很简单，但在那个年龄段的我们的心中，老李就像一个神的存在，轻轻伸出一个手指将我们一个个打回了原形。

　　接下来的惩罚简直是惨绝人寰。他让我们一排人整齐的撅起屁股，用他那特制的竹片挨个抡过去，竹片柔韧，带着风声，啪啪地打在娇嫩的屁股上，那叫一个疼。但老李有言在先：不准哭，不准叫，谁哭谁叫，再打。于是，教室前就常常出现这样的场面：老李黑着脸，提着竹板傲然站立。几个孩子有的抚着屁股嘴里“嘶”着疼得转圈，有的疼得蹲在地上泪流满面却只能压抑着发出“吭哧吭哧的”哭泣声。

　　暴君一样的老李统治了我们好几年，虽然我们变着法的反抗，但总是难逃他的火眼金睛。直到现在，睡梦中还总是出现老李的那张黑脸以及那带着风声的竹片。但不知为什么，现在当了老师的我，到了老李当年那个年纪的我，却总是在不经意间想起老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