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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麦收时
日期:2015-06-15 作者:一根烟的落寞 来源:一根烟的落寞原创 阅读:

又到麦收时

  石榴开花了,西瓜熟透了,麦子黄了,盛夏酷暑的骄阳催熟了黄灿灿的麦穗。联合收割机在田间奔跑作业,我也开着车缓缓的徜徉在乡间水泥路上。又到麦收时节,触景生情,小时候麦收往事又浮现眼前。

  “我坐在高高的谷堆上面,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这首民谣勾起尘封的回忆

  那年那月,没有联合收割机,麦子全是从根割掉,打成捆运到场院上,用铡刀一截两段,带麦穗的一头,带麦根的一头。分别堆成高高的草垛,劳作了一天,傍晚带着疲乏的身子躺在草垛上,仰望着满天繁星,享受着习习夜风,呼吸着麦秸散发出来的带有清甘味的气息,迷迷糊糊的就能睡一会。但很快就醒了,因为母亲总是就及时的吆喝了,“起来,别凉着身子”。母亲,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坐在草垛旁边,摘摘菜什么的,顺便和我说说话,哼两句小调,最耳熟能详的就是“天上的星,亮晶晶,我在大桥望北京,毛主席是我们的大救星”;望着天上点点繁星,习习夜风,娘给说了很多传说,第一次知道了的牛郎织女爱情故事,找到了牵牛织女星,明白了“鹊桥相会”;娘也结我讲了“木尾巴老李”的传说,让我知道了黑龙江的由来,以及过六月十三的渊源,故事的大意:很久以前,有一家子人家,多年没有孩子,终于在50岁上,女人怀孕了,全家人欢喜的不得了,可是没想到的是,这一怀孕就是十四个月,在临盆分娩的那天,女人没有产下孩子,倒是生下了一条黑蛇,女人吓死了;男人一看,以为是妖怪,非常生气,拿起挂在墙上的镰刀,照着黑蛇削去,黑蛇被削去一截尾巴,顺着窗棱飞了出去。顿时,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黑蛇见风就长,一眨眼的功夫长成了一条黑龙,飞到天上,在雷雨中,向着女人磕了三个头,然后飞走了。后来,唐王李世民行兵打仗途径高密官庄,天旱无雨,掘地十丈不见井水,士兵饥渴,危在旦夕;唐王心急如焚,走访当地百姓,听了黑龙的传说,马上立鼎焚香,祈天祷告,发誓愿:如果黑龙显灵,天降大雨,解民于倒悬,救官兵于生死,夺取天下之后,必当为黑龙筑庙,重塑金身。祈祷完毕,一场大雨从天而降,一直下了三天三夜。后来,唐王登基,果然履行诺言,给黑龙建了一座气派的龙王庙,非常灵验;再后来,黑龙去了东北的白龙江,那里的白龙非常凶狠险恶,当地人,又狠又怕;黑龙来到这里后,对当地人说“我将于白龙展开战斗,拯救你们,战斗过程中,如果白龙出来要吃的,你们就往它嘴里填石头,如果我出来要吃的,你们就往我口里扔馒头”,就这样,在黑龙和当地人的努力下,终于战胜了白龙,黑龙也就在“白龙江”定居了,当地人为感谢黑龙为他们除了白龙这一祸害,出于感激,就将“白龙江”改成了“黑龙江”。据去黑龙江的人说:船家在摆渡的时候,都要问一下船上有没有高密人,如果有的话,船家会大声喊“高密的老乡在船上,请黑龙保佑平安”,一路就会风平浪静。再后来,黑龙为感谢高密娘亲的生育之恩,每年的六月十三这天,都要腾云驾雾,来到高密龙王官庄给他母亲上坟,官庄人也在六月十三这天,家家户户杀鸡宰鹅,迎接“木尾巴老李”的回家。甚至还给讲到了刘墉斗和?,也学到了一些有趣的民间谜语,记忆比较深的几则是:“蓝棉单,晒白米,鸡捞不着看,狗捞不着吃”,“一窝小白狗,顺着河岩走”,“十三个人,抬着个人,抬到靠山问圣人,圣人一见哈哈笑,从来木见这么一个人”……充满浓厚乡土气息,让那高高的麦子垛,也有了精神,也有了神秘温馨的气息。

  这是那年那月麦收中最惬意的时光,拖着一身的疲惫躺在这软蓬蓬的麦秸上,阖着疲惫的眼皮,四仰八爪的躺着,呼吸着麦秸的清甘气息和夹杂在泥土中的眼光气息,使我感觉这是世间最舒服的床;一条银河横亘在天上,星星在夜空中眨巴着眼睛,像是一颗颗精灵,夜风习习,吹着麦子叶,麦子秸刷拉刷拉的响,把蟋蟀儿,小虫儿的叫声也吹进耳朵里,夜风吹在脸上轻轻的,柔柔的,涤荡洗去白天的劳累,感觉这是世间功能最全的天然空调;在这样的夜空下,听着美好的故事传说,民间谜语俚语,然后在迷迷糊糊中睡去,这何尝不是最好的人间学堂……

  然而在白天,确实另一番景象。那年那月,由于生产力的落后,麦收从收割到运输再到脱粒基本上都是靠人力完成的,这是一项高强度的劳动,加之麦收时节的炎热,使农民对待麦收,就如同迎接一场即将到来的战斗。战斗之前总要厉兵秣马,犒赏三军,全家只要具备劳动力的都要上阵,都要承担相应的工作任务。首先,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娘提前一集买好了几斤小柳叶子鱼儿,晒的干干的,大的也就一??长,在割麦子开始时,吃饭时,用铁条穿起来几条,在火上烤烤,然后,就着小干鱼吃馒头,当然也可以就着小干鱼喝上一壶啤酒或一碗烧酒,去去渴,解解乏,小干鱼咸滋滋的,口感筋到美味,是麦收时节必不可少的上乘食品;除此之外,还要买上一堆虾皮子,放在一个塑料袋子里,这些都是为开胃消化而准备的,就这虾皮子吃馒头,挺对胃口,馒头也就吃的多,水也就喝的多,自然干活也就特别有力气,毕竟“人是铁,饭是钢”;再准备的就是蒸肉,娘在集上割上几斤肥瘦相间的猪肉,来到家,切成块,把白面掺水和成糊糊状,然后把肉放进去,盛在铁盘子里,放在锅里蒸,熟透了之后,面上浸满猪油,肉也熟了,吃在口里特别的香,当然也特别的充饥,特别的补充能量;除此之外,爹也总是买上几捆啤酒和可乐,作为防暑之用和自我犒赏之用吧。这几样食品,在现在看来,不过尔尔。但在那年那月的那个年代的农村家庭,这也堪称奢侈了,也只有麦收这样的日子才能享用。写到这里,我忽然对“民以食为天”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也更加明白了为什么古代称呼国家为“社稷”,“社稷”它原来的意思就是谷神和土神,都与粮食有关,大概寓意没有粮食就没有国家吧。只是对于现在来说,科技发达了,生活小康了,更不用说富人骄奢淫逸,都不把粮食当回事了,才使得“社稷”的观念淡化了,但是,人还是要吃饭的,这种淡化是狂妄,是幻像。镰刀,像弯弯的月牙,童年记忆中,既是美丽的图案,又是一种畏惧,瘦削,锋利,寒光闪闪,吹发断丝。还有那磨刀石,如残月凹陷,锈迹斑斑刀身的蘸上水,在磨刀石上来回滑行,待到刀身泥水迷糊,用手指正反轻轻一抹,顿时寒光闪闪,令人毛发耸然。迎接麦收的武器出炉了。早晨,天蒙蒙亮,空气潮湿,睡眼朦胧,戴上一顶草帽子,灌满一塑料桶水,捎上干粮,小干鱼,虾皮子,骑着自行车就出发了。

  麦子很厚,反手一抓,厚厚的一把,麦子杆、麦子叶沾满露水,手感很不适应,但很快就好了,一镰刀下去,麦收就开始了,锋利的刀刃沿麦杆根部,插进麦丛,往后一拽,发出刷刷的声响,麦杆应声而倒,一把麦子杆顺势握在手里,放在地上,这是丰收的第一镰,很爽快,很痛快。但是,抬头望望一大片待收割的麦第,又感觉有些发愁硬着头皮干吧,睡着随着镰刀有节奏的刷拉刷拉声,一方方麦子齐刷刷的倒下。太阳渐渐升到了半空,迸发出阳刚的光芒,挥洒出晒的脸皮发热的能量,这时身上、脸上都汗涔涔的了;天越来越热,额头的汗水批漓批漓的,濡湿了头发,顺着眉毛淌进眼里,眨巴一下眼,挥袖抹一把汗,抻抻身子,继续低头挥舞镰刀。阳光越来越毒,晒的麦子杆都有了温热的感觉,头上身上的汗水浸的身上黏粘糊糊的,不断的挥袖子擦汗,整个脸抹的像黑猴一般,再低头割麦子,麦芒扎在脸上,拌和着汗水,火辣辣的疼。但是还得继续干,直到累的腰酸背痛,就再站起来抻吧抻吧,蘸着汗水的睫毛,望着茫茫的麦地,更有了草鸡朦胧的感觉。干到差不多的时候,爹让暂时到地头的槐树底下休息会,放下镰刀,手被镰刀把撑的,感觉空空的,倒是挺舒服的。飞快的走到叔底下,找块干净的地,一腚坐下,再顺势躺下,什么也顾不上了,四仰八爪的躺着,咧着嘴,喘着气,这特么的舒服。到了中午,炽热的阳光烘烤着麦地,一个个麦子捆散落在地里边,一亩麦子就这么割完了,看着横七竖八的麦捆,心里的一块沉重的石头落了地,终于干完了,剩下的活就是把麦子捆往两边清理,留出道路进车往外运,车是地排车,类似马车,但是要小,车杆中间仅能容下一人,车前杠上中间挂一根绳子,拉车的主力双手牢牢握住住车干上的把,绳子套在肩上,头一低,肩膀往前一拱,脚使劲往后蹬,浑身所有力量就集中到拉车上了,当然,车两侧会各挂一根绳子,作为主力的配角,共同拉动车辆。 (哲理句子 www.wenzhangba.com)

  把地排车前后按好了插棍,一个人在车上,车下面的人负责往上扔麦个子,车上面的人要求技术很高,既能打好底座,又能整齐有序的摆放麦个子,最终目标是基础牢固,尽量多的装上麦个子,因为回家的路程很长,全靠人力拉回去,如果能一次拉完的活分做两次干,既废工又废力,在这酷暑炎热的天气,谁都想毕其功于一役,哪怕这一趟苦点,累点,汗水流的多点。

  满满的一车麦子,近处看,堆的像小山似的。就这小咸鱼,虾皮子,吃几口干粮,喝足了水,我和爹娘三个人各自套上绳子,低着脖子,躬着身子,使劲的蹬着土地,小山开始移动,车后的麦地里留下两条深深的车辄。哪一车麦子太重了,盯着日头,汗水流了一路,途中累的喉咙里都恶心,心跳也加快,头晕心慌,咧着嘴,喘不够的气。拉着走上一段路,回头看看走了并不远,往前看看,似乎还有2万里的路程,这一程既是体力的考验,又是心灵的折磨。那时候,才真切的感觉到家里养头牛该多好,但是,这在当时我家是没这么个条件的。看着别人家赶着牛车,拉着麦子,悠哉悠哉的走着,才发现,这是多么的幸福

  如是者四,所有的麦子都运回到了家,堆在场院上。那年那月,农村能用于晒粮的水泥路面是没有的,所以家家户户必须自行开辟出一块空闲地,作为麦收的作业平台。这个平台要求地平,地硬,地干,既能满足麦子打场脱粒的要求,又能满足把麦粒晒干的要求,那时的经济条件又不允许水泥硬化,怎么办呢?老祖宗传下来的工艺既朴素又实用,那就是先把空闲地平整好,然后洒上水进一步找平沉实,最后水接近干的时候,撒上厚厚的锅底草木灰,拉着石头辊子来来回回的在地面上转圈,直到轧的地面平平的,待到地皮一干燥,地面硬的跟水泥一样,平的跟镜子一样,非常适合麦收打场、脱粒、晾晒、垛垛等各个作业流程的需要了。

  每次从田野运回来的麦子,下午乃至晚上都有一个任务,那就是用铡刀从麦子中间铡成两截,一截叫做麦根子,另一截叫做麦头子。麦头子是打场脱粒出粮食的,麦根子只是作为烧草,解决一年家庭做饭的燃料问题。但是,麦根子那头也多多少少的掺杂一些麦穗,这就需要一根根的捡出来,这相对是细腻活,做功很多,收效不大,但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在老百姓眼里,粮食重于天,即便再忙再累,也要颗粒归仓。麦根子拣麦穗,麦根子的价值就彻彻底底的是烧草了,但是即便是烧草,也要把它堆放的整整齐齐,怎么办呢?先是用一捆一捆的麦根子草在地上摆上一个圆,然后一层一层往圆心方向铺草根子,直到铺满一层,然后在一层一层的如此加高,达到一定的高度,往上收,形成圆柱加圆锥体的草垛。草垛上面为防止雨淋,需要用“扇”把圆锥体“扇”起来,形成一把“伞”,下雨的时候,雨水顺着“伞”流下来,顺利解决了淋雨的问题。

  所谓的“扇”,是提前预留出整捆完整的麦子,不用铡刀拦腰铡断,就这么整捆的放在日头底下晒,晒到一定成都,麦粒与麦皮将要分离的时候,选择一个中午,??起麦杆往长条形的石头上狠劲扑,麦粒自然的就脱落了,以至于麦杆上的干叶子也脱落了,麦杆干干净净的,很滑溜,像金条一样闪闪的。这样的麦杆从中间一小撮一小撮的用细麻绳勒紧、连系起来就形成了“扇”。无论是“扇”还是“场院”都是老祖宗的发明,就地取材,朴素实用,蕴含着改造自然,创造生活的伟大智慧

  至于麦子头,就像小山般的堆在场院上,等待打场脱粒、晾晒、归仓。打场脱粒是最急最累的活。需要两个人,在打场机入口处往里塞麦子;几个人站在“小山”旁边,不断用草?K往打场机边上挑麦子;打场机喷出的麦穰必须快速的挑离到一边;还必须在麦粒出口处放上一个蒲茹接住哗哗流淌下来的麦粒,然后需要一个人,端着簸箕,不断的从蒲茹里往外运麦粒,运送到事先准备好的空地上。这是一个家庭完成不了的,必须左邻右舍团结协作才能完成。

  打场开始了,拿?K的老婆男人站在麦子头堆成的“小山”上,双手水平握着?K,像将军一般,横槊临阵,等待战鼓一响,马上投入战斗;站在麦子头入口处的两个整壮男人,也面容严肃的站着,眼睛扫视着周围,调整好最佳的干活身姿和状态;挑麦穰的,撮麦粒的都做好了准备,只等一声令下,万马齐发。一切准备就绪,合上电闸,打场机的马达轰隆隆的响了起来,这一响调动起了千军万马,麦子头入口处的男人飞快的往里推着麦子杆,一堆一堆的麦子头被飞快被吃了进去,又源源不断的快速的往打场机口里推进去;“小山”上的男人女人,飞快的 至于麦子头,就像小山般的堆在场院上,等待打场脱粒、晾晒、归仓。打场脱粒是最急最累的活。需要两个人,在打场机入口处往里塞麦子;几个人站在“小山”旁边,不断用草?K往打场机边上挑麦子;打场机喷出的麦穰必须快速的挑离到一边;还必须在麦粒出口处放上一个蒲茹接住哗哗流淌下来的麦粒,然后需要一个人,端着簸箕,不断的从蒲茹里往外运麦粒,运送到事先准备好的空地上。动的草?K,从高处不断的把麦子一?K一?K的挑到麦子头入口处,打场开始了,拿?K的老婆男人站在麦子头堆成的“小山”上,双手水平握着?K,像将军一般,横槊临阵,等待战鼓一响,马上投入战斗;站在麦子头入口处的两个整壮男人,也面容严肃的站着,眼睛扫视着周围,调整好最佳的干活身姿和状态;挑麦穰的,撮麦粒的都做好了准备,只等一声令下,万马齐发。一切准备就绪,合上电闸,打场机的马达轰隆隆的响了起来,这一响调动起了千军万马。小山”上的男人女人几个人站在“小山”上边,飞快舞动着草?K,从高处不断的把麦子一?K一?K的挑到麦子头入口处,麦子头入口处的男人飞快的往里推着麦子杆,一堆一堆的麦子头被飞快被吃了进去,又源源不断的快速的往打场机口里推进去;同是金黄色的麦子穰也呼呼的喷了出来,被快速的往远处推去,眼前尽可能的倒出更多的空地来,因为还有更多的麦子穰源源不断的喷出来,就必须为后来喷出的麦子穰留出足够的空间,否则,堆满麦子穰出口,就麻烦了,就必须停止打场了,单独先清麦穰了,这对于“大麦掉头,寸时寸金”的麦收时节,是绝对不允许的。打场机的马达继续轰隆,麦粒哗哗的流淌在蒲茹里,我用簸箕一趟又一趟的往外撮着,金黄的麦粒渐渐堆成的圆锥体越来越大,麦子粒堆一脚踩上去就没过了脚脖子,感觉凉凉的,滑溜的,看着一簸箕一簸箕的堆起的“小山丘”慢慢的长高长粗,感觉到了丰收的充实。麦子场上灰报土扬的,快速运转的机器,容不得片刻的空隙,每个人都在快速的运动着,身上都成了浆糊,脸上都成了黑人,伴随着草?K的舞动,打场机入口出口快速的吞吐,麦子粒的加速流淌,麦子头的“小山”逐渐缩小,麦子穰和麦子粒的“小山”逐渐长高。拉下电闸,随着打场机轰隆声嘎然减弱,这场激烈的战斗立刻到了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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