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昨晚,他又做梦了。
黑压压的三军将士和夜色未央的天空,浓得像化不开的墨。霜卷着红旗,舒展不开,没有风,空气像是在慢慢凝固。
他安然坐于马上,拭剑,扬眉。当远方的天空弥漫一丝蜿蜒的血红色时,他猛然抽出长剑,剑尖直指天边,狂厉的风夹着黄沙刮过耳边,轰鸣作响,他喊的是“杀敌!”
将士们受了他的感染,银白的盔甲上闪着冷冽寒光,士气却高涨,仿佛要把冷气都融化,他们振臂高呼,向蜂拥而来的敌方军队杀去。
血,到处都是血,干涸的,流动的,暗红的,鲜红的。
马跑得飞快,弓弦之声如惊雷。
战场上的尸体,大多是金军的,这一战是大捷。
许许多多的梦境重叠,不断重叠,他又翻身上马,他又杀敌无数,他收复了所有的领土,他完成了帝王统一的大业,他赢得一世功绩,万古扬名!
他从梦中惊醒,镜中是一张苍老的脸,满鬓霜华。
于是,他苦笑,我的梦,又何时实现呢?
不如让给丑恶来开垦,看他造出个什么世界。
满室缟素,和喧闹的气氛极不相符。
一位老妇人流着泪,悲痛欲绝地控诉着,她是李公朴先生的夫人。
另一位蓝色长衫,银须飘飘的先生面色凝重,望着台下说笑取闹的国民党分子。
李夫人控诉完毕,离开讲台。
这位老先生就拍案而起,满腔悲愤地开始发表演讲。
“这几天,大家晓得,昆明出现了历史上最卑劣最无耻的事情!”
台下的特务骤然变了脸色。
“……今天,这里有什么特务?你站出来!是好汉的站出来!你出来讲!凭什么杀死李先生?”原本喧闹嘈杂的会场一下子鸦雀无声。
“……你们杀死一个李公仆,会有千万个李公仆站起来!……正义是杀不完的,因为真理永远存在!……”
更多的人感到了他的悲愤,然而也有人,不悦地竖起了眉。
“……我们随时像李先生一样,前脚跨出大门,后脚就不准备跨进大门!”这位老者怒视这些人一眼,凛凛跨出了会场的大门。
他怎么会不知道,黑洞洞的枪口,像两只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他。
在他回家的途中,他被特务分子暗杀了。
闻一多先生,“何妨一下楼”的主人,就这样,用他的生命,诠释了他们的言与行,也诠释了他,正义的中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