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外两重天

　　这是春天，风多。俗话说：北不让南。北风南风一场接着一场地刮。

　　老费在工地上干活。

　　老费在工地上和他的三位工友都是中年人，只有带班的小舅子年龄小一点，也三十多岁了。这个工地上的包工头和其他工地上的包工头不一样，其他工地上的包工头招收农民工时喜欢招收年轻人；这个工地上的包工头则喜欢招收中年人。他说年轻人像刚上套的儿马蛋子，又踢又蹦，干活不踏实；中年则不然，他们都拖家带口，懂得过日子的艰难，干活实诚，吃得苦下得力气。所以，带班的就找到了他们。他们所干的活是，按三比一的比例把沙子和水泥用铁锹掺和在一起，装进料斗，运走。三个人中一个人专管倒水泥，先用刀子把装水泥的蛇皮袋子划开，然后抓住袋子的两个角，用力把水泥倒在沙子上。另外三个人就把沙子和水泥用铁锹扬起来，掺合在一起。

　　沙子是颗粒，又有重量，倒没有什么；水泥不但轻飘飘的，而且细如面粉，别说有风，就是在没有风的情况下，也会到处飞扬，充满在空气中。远一点看，根本看不清楚四个人在干什么，只能看到像在浓浓的雾气中晃动的几个人影。当然，要是有风的日子，则是另一番情形了，像雪在飘，像柳絮在飞，像有人故意把沙尘不停地扬起来，远远地看，像失火后滚滚升空的浓烟——然而，自然界中没有风的日子又有多少呢？况且又是春天。

　　工地在郊区，离城市很近。

　　显然，他们的行为对城市的环境是有污染的。环保部门的人就找上门来，勒令老费他们立即停工。可包工头又要赶活，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最后包工头想出了一个主意，找来带班的如此这般一番交代。然后，老费他们就到指定地点扛来了钢管，搭了一个硕大的方形架子，上面和周围用布蒙了，只留一个小小的出口，供老费和他的三位工友出入。他们就在里面干活，飞扬的水泥溢不出，空气污染的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可是，第二天，带班的找到包工头说：他们说里边和外边不一样，他们受不了！包工头略一沉思，伸手从桌子上拿起一摞口罩，递给带班的说：让他们带上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