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王育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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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天,娃娃的脸。刚才还晴空万里,瞬间狂风大作,凉气夹杂着水打泥土的土腥味铺面而来,暴风雨就要来了!
“太可恶了,为什么要打我?”这是小主人的咆哮。他是主人的大儿子,自小娇生惯养,言谈举止全然富家少爷的作风。
但是自从计划生育政策放开后,他竟也有了个弟弟,情况一切都变了,所有溺爱转移到弟弟身上,他比弟弟大了12岁,理所当然的承担起了照顾弟弟的责任。
“我受够了,太欺负人了,太偏心眼了。”他继续咆哮到,犹如一头怒吼的狮子。看到妈妈毫不理会他的咆哮,拿着伞走出家门上街买菜,才蔫了下来。咆哮给自己听又有什么意义呢?
刚想拿起手机给爸爸打电话告状,又是占线的声音。爸爸在外地做生意,无暇顾及他,每次见面就是一句话:“儿子,拿着,一百块,好好上学,考个清华大学给老子争光。”。
“我要逃走,离开这个家。”当这个念头在小主人脑海盘旋的时候,他禁不住自己打了个寒颤,但是愤怒很快占了上风,他决定离开,不顾一切的离开。
“小主人,你可没出过远门,不能走呀。”我大声呼唤,虽然我是一只鸽子,但是对小主人经常照料我的恩情我却始终没有忘记。羊羔跪乳,乌鸦反哺,我也懂得感恩吶。
听到我的咕咕声,他把目光转向了我,刚才还好似刀剑般的目光,看到我那一刹那犹如温柔的泉水般,满是怜爱与柔情。他信步走到笼子边,竟然把笼子门直接打开。
我惊呆了,从被小主人买回到现在,我从未走出笼子半步,我犹豫着,外面,虽然是阴云密布,依然充满了天空的诱惑,飞出去,那里有我向往蓝天,有我梦中的白云,有我梦寐以求的自由,可那里没有小主人妈妈般的关怀,我害怕!
我站在阳台上,翅膀一上一下的摆动,不断地问自己:“要飞出去吗?”天空中有鸟儿掠过,它们欢快的飞舞着,在暴风雨来临前搏击长空。但我对我来说却从没奢望过飞翔,从小在笼中长大的我,世界只有鸟笼那么大。
“去飞呀,外面才是你的世界。”小主人恨铁不成钢的催我,不再犹豫,我飞了起来!扇动翅膀,飞向蓝天。我俯身看到刚走出家门的小主人也骑着他的赛车飞奔而去。
远处的独山在乌云渲染下若隐若现、笼罩着斑驳的山顶寺庙,如神仙的住居一般,漾起一缕缕袅袅的青烟;满山秀丽的花朵,满山苍翠的松柏,这一切,都如淡淡的水墨画,安静,淡泊,悠远。
雨打白河,我看到绸缎般的白河,在雨蒙蒙中静卧。宛如一条长长的玉带,躺在宛城盆地的怀抱里,河水奔腾着、呼啸着、喘息着……好似在向大地母亲喃喃自语,又如奏响一曲曲交响乐。
我看到毗邻的楼房,在大地上矗立。一栋栋建筑拔地而起,占据着整个个南阳城。风雨中,他们岿然不动,俨然刚正不阿的将军,指挥着整场暴风雨的起起落落。
我看到美丽的月季园,在南阳盆地绽放。“唯有此花开不厌,一年常占四时春”。即使在这暴风骤雨的天气,哪怕随风摇曳,哪怕骤雨击打,月季花更坚强不屈,绽放出最美的姿态,吐露出醉人的芬芳。
古色古香的月季园更像一位端庄贤淑的公主般,在南阳城东北角华丽转身,倾城一笑。
天空中的乌云仿佛商量好了似的,愈来愈多,真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逼迫感。乌云越压越近,直逼我的面颊。
我飞向向往已久的天空,那里的小鸟都在欢呼雀跃“现在下雨,有虫子吃喽,又多又可口,真真再好不过的美味。”听着他们欢快的鸟鸣,我好羡慕哦。
我不吃虫子,我怜悯它们的弱小,正如我的小主人怜悯我一样。但是,飞行一圈才发现,城市并没有我爱吃的玉米、麦子、豆类、谷物等杂粮,肚子开始咕咕作响。
我看到了小主人,他也渐渐恢复了平静,自行车越来越慢,迷茫不知何去何从。
应该是看到大雨来临急着找避雨的地方吧,最终他选择了学校,朝着学校那个方向骑车飞驰走去,那可是平时他最讨厌的地方呀。
但是很快发现,学校紧闭着大门。“我先在外面再兜一圈吧。”他无奈的把自行车锁到学校门前倒牙的栏杆上,这才突然发现平时亲近似家的学校始终不是家,更不是顽皮时候的避风巷。偌大的学校空无一人。
暴风雨来的太猛烈了,豆粒大的雨点打的窗户啪啪作响,各个楼层窗户紧闭,房门紧锁,昔日熙熙攘攘的学生此刻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大雨在喘气,操场在跟暴风雨做着殊死搏斗。
他快速跑到学校外的小卖部,“那可是我的乐园。”听小主人经常这样和妈妈争执,妈妈是不允许他去那里买东西的。
本以为可以进去避避风雨,可是这些卖家也紧紧关上了大门,隐约听到里面有打牌的声音,“你输了也没事,你的垃圾食品赚了孩子多少钱呀。”有人在牌场打趣店主。
小主人脸色更加难看,似乎有点失落,就连平日最喜欢的垃圾食品,如今好像在胃里翻江倒海,隐隐作呕。
小主人说的学习班就在学校隔壁小卖部的旁边,小主人平时特不喜欢学习班,而我也经常听到小主人的妈妈抱怨,每次放学的时候,成群结队的家长在学习班外翘首以待,里三层外三层,家长群的肉都是覆盖在最表层的薄薄一层,有时,甚至能闻到浓浓的人肉味。
算了,还是去同学家吧。“小金,在家吗?”,小主人溜在名字叫小金的同学的窗下,爬到窗口正要给铁哥们释放信号的时候,刚好阳台的门砰的一声被打开,灯光透过轻盈的帷帘映射出来,一个美貌少妇正在恶狠狠的训她的儿子。
看到这在他生命中不知出现一次的场景,他不敢进去,他感到毛骨悚然,于是,他下楼继续走。
小主人开始心里泛起一股奇怪的焦躁情绪。他几乎快要哭出来,这是他由于害怕永远被排斥在家庭之外而第一次感到惴惴不安。
我突然为小主人感到悲哀,他的父母平时就像圈养鸽子一样,把他们牢牢地圈养起来,失去了野外生存能力,而当他真正到了野外,只能如乖乖娃一样再乖乖的回去。
天色愈来愈晦暗昏沉,雨下得越来越密,雨点沉重地击打着我的翅膀。大地上雨雾迷茫,远处的独山、白河边的树林、城市的高楼已融合成一幅模糊不清的大杂烩般的图画,路面标志再也无法辨认了。
小主人呢,我拼命的寻找,终于看到了他,他尽然跑到一个加油站下避雨,狂风加着雨滴,也愈来愈冻得受不了啦,他瑟瑟发抖,背靠着柱子,蜷缩在那里,犹如被人遗弃的丑小鸭。
他爬上一座房屋的台阶,就在如注的大雨之中坐定下来开始思索。他坐在那里想呀、想呀,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似乎各种各样的想法似乎在他的头脑里胡乱地搅在一起。
“倒不如我还是不管好歹,先回到家里。”他无奈喊道,就这样,他下了决心,站起身来抖掉身上的雨水,因为他早已浑身湿透,像只落汤鸡一样。
正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也在枝头索索发抖的我,“这不是我的鸽子吗?你怎么不回家,太可怜了,赶紧回家吧!”
夜幕降临,小主人带着他的鸽子大步流星地朝着家走去。只是回到家,是禁锢的笼子,走出去,却没法生存,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更不知道这样的禁锢何时才会结束。
*作者︱王育潮:河南草庐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总经理、《南都晨报》e生活版主编、《南阳文化》杂志主编、《躬耕》杂志广告发行总策划、《文化南阳》特约编辑,南阳市作协会员、卧龙区作协副秘书长、南阳文化促进会副会长,微信公众号「青眼有」专栏作者。
夜幕降临时,记得赶紧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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