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要紧是“义无再辱”这句话,现在知识分子不会讲这句话了,接受侮辱、习惯侮辱、自取其辱,早已是当代知识分子的专业,娴熟得很。 ----陈丹青《荒废集》
●一朵花刚开,别评价,让她长大、盛开。 ----陈丹青《荒废集》
●当年,一个下雨的上午,一个陌生的灰衣人带着一百个金币来要求已经生病了的莫扎特写《安魂曲》,莫扎特认为那个不肯说出姓名的灰衣人是上帝派来的使者,暗示他将要不久于人世,写《安魂曲》是要他做去天国的准备。他接受了。现在,4月的一场雨带我到莫扎特在维也纳的寂静的故居来,那是他写作了《费加罗的婚礼》的房子,没有巧克力,也没有明信片,但可以站在他的房间里温习他的音乐。 ----陈丹燕《木已成舟》
●我觉得诗歌比较本质的一点就是能够用最抽象的语言来表达人内心最细微的情绪。还有,能够用最简洁的语言来表达最复杂的情感。 ----陈丹青《我们这个时代的怕和爱》
●“假如鲁迅精神指的是怀疑、批评和抗争,那么,这种精神不但丝毫没有被继承,而且被空前成功地铲除了。我不主张继承这种精神,因为谁也继承不了、继承不起,除非你有两条以上性命,或者,除非你是鲁迅同时代的人。最稳妥的办法是取鲁迅精神的反面:沉默、归顺、奴化,以至奴化得珠圆玉润。” ----陈丹青
●鲁迅很早就说过,你要灭一个人,一是骂杀,一是捧杀。大家现在看见了,过去半世纪,胡适被骂杀,鲁迅被捧杀。近年情况反了一反,是鲁迅开始被骂,胡适开始被捧,然而还是中国人的老办法:要么骂,要么捧,从不能平实地面对一个人,了解一种学说,看待一段历史。 ----陈丹青《笑谈大先生》
●真正不无聊的人是在任何热闹面前,一个人在家里面,做自己要做的事情,非常享受。 ----陈丹青《我们这个时代的怕和爱》
●写文章的史观,各自不同,有人似不需要什么史观,文字后面自有心灵境界,这如掘井或修花园,又似现代的储蓄,天性有些基础,自年轻起读书、观察、对人生持肯定态度,自然有话可说。 ----陈丹青《我们这个时代的怕和爱》
●“好玩的人懂得自嘲,懂得进退,他总是放松的,游戏的,豁达的,“好玩”,是人格乃至命运的庞大的余地、丰富的侧面、宽厚的背景,好玩的人一旦端正严肃,一旦愤怒激烈,一旦发起威来,不懂得好玩的对手,可就遭殃了。” ----陈丹青《笑谈大先生》
●人们知道自己是自然秩序中的一环,而不是游离于秩序外的统治者,或者说使用者,这并不容易。人是自大的动物,虽然没有一双像狗那样能将一切变小的眼睛,却有一颗自以为是的心。但一个人只要诚实生活,总有一天,会在某一处自然中突然发现自己的位置,就像小孩子终有一天会发现自己的影子。到这领悟的一刻到来,人就会默默在自然面前站起身来,致敬,心中欢喜而谦卑。 ----陈丹燕《我的旅行哲学》
●从罗马市中心坐公共汽车,经过一些有贝尼尼作品的广场和喷泉,经过一些正在维修或者已经开放的博物馆,经过一座座老桥,就看到了一个有庄严中轴线的大广场。
那里游人如织,但是都像棉线里的接头一样小,在那里真的能看到全世界各地的人,只要你小心地辨认。在人群里,可以看到出家人愁苦而宁静的脸,是罗马其他也挤满了全世界面孔的旅游地所看不到的。我是在那里发现,全世界出家人的脸,原来都有类似的愁苦与宁静。他们是从全世界来的天主教的神职人员。不少人在照相,闪光灯像针头那样小而亮地闪烁。 ----陈丹燕《木已成舟》
●有人以为没上大学很自卑,有人以为上了大学很牛逼。其实,上没上大学,上哪一个大学,都不重要,重要是你没上大学却没有放弃自己,重要的是上了大学你在干什么。再好的大学也有渣子,再烂的大学也能出人才。不是大学决定你未来,而是在什么样的大学,什么样的环境,你都知道你要成为哪种人。 ----陈丹青
●我们再回头看看清末民初及五四英雄们——康有为算得雄辩滔滔,可是不好玩;陈独秀算得鲜明锋利,可是不好玩;胡适算得开明绅士,也嫌不好玩;郭沫若风流盖世,他好玩吗?好笑倒是有一点,茅盾则一点好玩的基因也没有;郁达夫性情中人,然而性情不就是好玩;周作人的人品文章淡归淡,总还缺一点调皮与好玩——他虽也论到心里的所谓“流氓鬼”即文笔偶尔的“不正经”——可是论开阖,比他哥哥的纵横交错有真气,到底窄了好几圈,虽这说法不免有偏爱之嫌。 ----陈丹青《笑谈大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