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言之凿凿地告诉我:人唯一想不起的东西就是人说话的嗓音。可是,直到今天,在那些辗转难眠的夜晚,我却经常能听见那夹带巴黎口音——住在斜坡街上的巴黎人——的声音问我:“那么,您找到您的幸福了吗?”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青春咖啡馆》
●你说得对,在生活中重要的不是未来,而是过去。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暗铺街》
●这个笑容在我的记忆中是罗歇·樊尚的主要特征:它永远挂在他的嘴唇上。罗歇·樊尚沉浸在这微笑中,这微笑并不快乐,而是冷淡、迷惘,就像笼罩在他身上的一团轻雾。他的微笑、他的声音和他的举止都给人低沉压抑的感觉。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缓刑》
●生活就在我的前面向我招手。我怎么能蜷缩起来把自己隐藏在四面墙壁之间呢?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青春咖啡馆》
●我不晓得自己身在哪座城市,是一座居民刚离弃的城市,然而,这都无关紧要。在这个世界上,我不再是孑然一人。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夜半撞车》
●在这幢楼房的各个入口处,过去经常有许多人穿过这里然后又消失了,我相信人们今天还能听到他们脚步声的回音。因为在他们经过以后,有些东西至今仍继续在震动。虽然震波越来越弱了,不过如果仔细注意听的话,依然是可以感觉到的。我也许实际上从来不曾叫过彼得罗麦克沃伊,我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些透过我的有时远而弱,有时近且强的震波所散播的回音,他们在空气中打转,然后聚集在一起,就成了我了。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暗铺街》
●今天,我终于明白了,她阅读的那些淡绿色的册子和“不存在的露易丝“的传记,并不是要寻找一个行为准则。她只是想逃走,逃到更远的地方,用更剧烈的方式割断与日常生活的联系,呼吸道自由的空气。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青春咖啡馆》
●有人心疼时,眼泪才是眼泪,否则只是带着咸味的液体。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
●对于虚无主义的克服,人们杀死了上帝,最终信仰了永恒轮回,并以此终
结了信仰的时代!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青春咖啡馆》
●我扭头往回走,在码头上伫立片刻,注视着疾驰而过的车辆和塞纳河对岸演兵场附近的灯火。在那边,在靠花园的一个小套房里,或许残留着我生命中的某些东西,那儿有个人认识我,而且仍然记得我。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暗铺街》
●每一个人,即使是最冥顽不化的人,都会有一个“供认不讳”的时刻。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青春咖啡馆》
●从那一刻起,我的人生有了一个缺憾、一个空白,它带给我的并不只是空虚的感觉,而是我的目光不能承受。那个空白整个地用它那强烈的辐射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睛。那种局面将永远持续下去,直至人生的尽头。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青春咖啡馆》
●起先,那条狗在我身后十来米远的距离,然后,它渐渐地走近。到了加里拉花园的铁栅栏那儿,我们便并排行走。我不知道在哪儿曾读到过——也许是《天体奇观》里某一页下面的注释——我们可能在夜里的某些时候不知不觉地进入一个并行的世界:一套没有熄灯的空房间,甚至一条死胡同一般的小街。我们在那里发现那些很久以来早已不知去向的东西:一件吉祥物,一封信,一把雨伞,一把钥匙,以及随着生命的流逝而丢失的猫、狗或马匹。我想,这条狗就是居而泽讷博士街上的那条。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夜半撞车》
●我担心德妮斯不来赴约,我第一次想到,在这座城市里,在这些急匆匆赶路的人影中间,我们俩有可能再也见不着面。 我记不得这天晚上自己名叫吉米还是佩德罗,斯特恩抑或麦克埃沃依。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暗铺街》
●在真实生活之旅的中途,我们被一缕绵长的愁绪包围,在挥霍青春的咖啡馆,愁绪从那么多戏谑的和伤感的话语中流露出来。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青春咖啡馆》
●岁月流逝,我常常不由自主的问自己,是否仅仅因为她的存在,才使得那家咖啡馆和那里的人都显得那么异乎寻常和与众不同,仿佛她用自己的芬芳把他们都浸透了。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青春咖啡馆》
●那天夜里的撞车事故发生得真是时候。我需要某种冲击,使我从消沉、麻木的状态中惊醒。我再也不能继续在浓雾中行进……而这一切是在我步入成年的几个月前来临的。多么离奇的巧合。我刚好得到了拯救。这起事故大概是我一生中最具有决定性的事件之一。它使一切恢复了秩序。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夜半撞车》
●我喜欢摘下眼镜的感觉。眼前的一切朦胧得美丽起来,所有税利的线条,人的分明轮廓、物的棱角边缘,都消失了,代之以柔和的光晕;所有肮脏的细节也被稀释,所有的声音被过滤,渐渐低沉,渐渐温和。整个世界就像一个丝绒枕头一样,那么软,那么大,让我深陷其中,满足得入眠。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戴眼镜的女孩》
●有人在梦中轻轻地对他说了句话:遥远的奥特伊,我忧伤时迷人的街区,他把这句话写在记事本上,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有些话你会在梦中听到,使你印象深刻,决定要铭记在心,但在醒来时却不会想起,或者会觉得毫无意义。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地平线》
●我们周围一片寥落死寂。就连塞纳河对岸的埃菲尔铁塔,平时那么令人慰藉,此刻也像烧焦的废铁架了。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暗店街》
●大家都没有变老。随着时光的流逝,许许多多的人和事到最后会让你觉得特别滑稽可笑和微不足道,对此你会投去孩子般的目光。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青春咖啡馆》
●未来......这两个字的声音,今天在博斯曼斯看来令人心碎而又神秘莫测。但在那个时候,我们却从未清楚地意识到,我们的运气仍处于永久的现时之中。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地平线》
●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有多少事情讳莫如深,必须缄默其口。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青春咖啡馆》
●已近午夜,我一直步行到特罗卡代罗公园。索里耶尔。我重复这个名字......我曾保存我父亲的一个旧地址本,想必放在那个海军蓝的纸盒里。我要查看一下字母S栏。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夜半撞车》
●我们蜷缩在我们两张相对的床上,感到一种轻松。我们低声谈论侯爵,各自都发现一个新的细节。下一次,在往回走之前,我们将在多尔代恩医生街上再往前走远点。我们将走到女修院。再下一次,更远,到农场和理发铺。下下次,再更远,每夜多走一段路。那么就只用再走十几米路,就可以到城堡的栅栏前。再下次……结果我们睡着了。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缓刑》
●我相信,在各栋楼房的入口处,仍然回响着天天走过、后来失去踪影的那些人的脚步声。他们所经之处有某种东西继续在颤动,一些越来越微弱的声波,但如果留心,仍然可以接收到。其实,我或许根本不是这位佩德罗·麦克埃沃依,我什么也不是。但一些声波穿过我的全身,时而遥远,时而很强,所有这些在空气中飘荡的分散的回声凝结以后,变成了我。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暗铺街》
●那一年的夏天特别热,我们深信在这儿谁也不会找到我们。下午时分,我们常常沿着路堤散步,一面挑着海滩上人群最密的地方。然后,我们就走近沙滩,寻一小块空地铺上浴巾。在散发着润肤琥珀油香气的人群中间,我们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孩子们在我们身边搭着他们的沙子城堡,流动小贩从人们身上跨来跨去,兜售着冰激淋……在那八月的星期天,我们和周围的人一模一样,没有任何不同。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八月的星期天》
●每当即将动身时,她都感到十分喜悦,而当处于生活中的每个裂口时,都确信生活将重新占据上风。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地平线》
●博思曼斯在想,有时命中注定如此。你就会听一个人迎面相遇两三次。你要是不跟这个人说话,那就是你的损失。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地平线》
●后来,我每次与什么人断绝往来的时候,我都能重新体会到这种沉醉。只有在逃跑的时候,我才真的是我自己。我仅有的那些美好的回忆都跟逃跑或者离家出走连在一起。但是,生活总会重占上风。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青春咖啡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