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留守老妻的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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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打工者的心声

作者：李子

与爱妻书：

我又一次醒来时，看手机，己是凌晨三点四十分。这己是今晚第三次惊醒。就着手机的微光，又一次细读你昨天发来的短信，心潮翻涌，久久不能平静。遂披衣偎坐床头，敞扉抒怀。

昨天你发来短信说，一个人呆在家里，空空落落的，总有种心酸的，想哭的感觉。每天干完一点点的家务活后，唯一依赖的，只有电视，手机。否则，一个人就望着窗外发呆，天明，或者黑夜。

看到短信，我心凄楚不己。在异乡的日子里，我又何曾一日快乐过？牵挂你孤身一人，形单影只，独守寒庐，苦苦支撑。从不失眠的我，时常夜半惊醒，今夜尤甚呵。人们常说，夫妻夫妻，心有灵犀，或者，此刻你早已醒来，正呆睁着眼，默念着远方之人呵。

自从你月子里落下了头痛的毛病后，从此很少睡一个安稳觉，半梦半醒的，一旦惊醒，便再难入睡，只能翻来转去，徒捱时光，我在尚好，陪你聊几句，打发失眠的苦痛。而今，你一人在家，如何是好？

想到你孤寂无奈，冷冷清清。此刻的我，酸楚难言，窗外稀稀落落的秋雨，声声摧人，如击我心。我喜你乐，我忧你愁，思念这根弦，今世紧紧地绷紧着你我，我，在这头，你在那头。

在外面干活，我无时一刻不记挂着你，平常和你通话时，你语音的高与低，心情的轻快或低沉，你轻轻的一颤动，便震荡了我的敏感的神经，一天之中，情绪低落，干活时，偶尔也会分神，我便用食指揉压太阳穴，尽量集中注意力。唉，远在异乡，家，才是游子永恒的牵挂呵！

你年幼多病，姊妹四人，就你体弱，因为此，岳父母格外照顾你多点，你在家里从未吃过一丝半毫的苦头，自从嫁给我，为生话计，里里外外，劳心劳力，以致落下腰疼，腿疼的顽疾，一逢阴雨天气，旧疾发作，酸痛难忍。即使这样，你仍拖着病体之躯为生活奔走。舒心？展眉？在我的印象中，很少有过，你却从未发过牢骚，抱怨几句，只是精打细算地，操持着这个小家。想起这些，我除了愧疚，仍是愧疚，无能的我呵，今生今世，何以为报？

每次给你打电话，问你，吃饭吗？休息吗？你笑着问我，说，你怎么就只会这几个字呀？唉，其实，我岂止这几字，心中何止千言万语。在外打工的辛酸，屈辱，寄人檐下的委曲求全，偶尔遭受的白眼。这些，要对你诉说，想对你倾吐。然而，又害怕牵引出你的愁思的情感，害怕你无休止的担心，害怕你为此一夜夜的失眠。不是无言，是有言而难言呵！

我这人，少不立志，浑浑噩噩，一事无成。及至中年，为求生计，窜身异乡，四处漂泊。虽两鬓萧疏，仍疲于奔命者，因上有高堂要赡养，下有爱女仍在求学，尚不得力之故。深感担子重大，以致一日不敢懈怠。

当世之人，以利相交，前倨而后恭，苍黄反复之徒，多矣，你之为人，一向心直口快，嫉恶如仇，与时人较难相与。鉴于此，我也曾想过，带你出门。然而，我们在外所做，皆重体力活，以你的身体素质，怎干得来呢。你一个人留在家里，无依无靠，我又不忍心。然则，我呆在家里，与你相伴，就近找点活干吧，糊口度日尚且勉强，何谈养家？唉，进退两难，实为狼狈。奔走远乡，迫不得己。

怀想以往的时光，爱女尚幼，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何曾想过会有分开的一天？女儿稚稚的童音，你时而欢快的歌声，温馨溢满了小屋，是多么的甜密，多么的令人回味。而今，一家三口，各自一方，幸得一聚，也不过匆匆几个日子，短暂的相聚，留给你的，却是漫长的牵挂，漫长的等待。孤独，寂寞折磨着你，也撕扯着我。追思往昔的歌声，笑脸，常令人惆怅不己。

我不知道，人步入中年后，是否都有恋旧的情怀？有时，忽然间，以往的人或事，一叶半絮的，倏忽而来，撩人愁怀。近段时间，耳旁总回响一支曲子：天青青，水兰兰，……青蛙一个人在家，……我快要，长大了，别再叫我小朋友……。它不由自主的，总在耳旁、心间流荡。以前，你很爱这首曲子。记得还是女儿刚进小学的时候，母女俩常乐呵着，你高唱低哼，逗引女儿，闹到兴极，你用指点压女儿的小额头，说：我们的小公主快快长呀！长大了，就要飞啦，就不想妈妈了，是不是啊？

歌声飘荡之际，女儿大了，成人了，飞出了小屋。她有了自己的梦想，她要寻找自己的幸福，打造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她走了，帶走了小屋的歌声，欢笑。留下了孤独，寂寞，而现在，本该两人分享的孤独，寂寞，却让你一人在默默地承受，每念至此，伤感之余，禁不住悄然泪下。

当我看到工友们两口子出入成双，我便想起了你的孤苦无依。当我拿起碗，望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我便想到了你，此时的你，或许，少情寡绪，伶伶仃仃，冷锅冷灶。悲从中来，凄楚之情，溢于言表，虽食而不甘味呵。

世人常说，天道无私，唯与善良之人，你于内勤俭持家，任劳任怨，于外热心快肠，笑脸待人，亲疏邻里，众口一词，夸你贤淑。一年无休息之日，四季无懒惰之意，可生活仍窘迫于此，天公否？天公否？或许上天欲降怒于我这浑钝之人，却受累于你。唉，今生，是我拖累了你呵。

俯仰之间，我们已奔向天命之年，一路走来，生活的风浪，虽有些许微波细折，幸无大碍。富贵既与我辈无缘，且不去奢望，只祈求上苍眷顾，减轻你的病痛，佑你一生平安，从此身康体健。往后的日子，你我相随，执子之手，相依相偎。

凄惶之人，思绪零乱。随想随写，亦不知所言。暂写至此吧，言未尽，意绵绵。天己大亮。连日秋雨，终于止步，雨霁天开，晨鸟争鸣。室内透进一缕久违的阳光。愿你我的心境，从此共浴于此温煦的阳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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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李子，笔名小馒头，高中毕业，时有文稿发于平台媒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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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海一斋微刊

2017年9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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