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骑虎上山”的事情，豹子其实一直都知道一些。
他的母亲在世时，常跟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接触，口音混杂，也不知道来自哪里，大多看上去就神神叨叨。
母亲养的那只猫也奇怪得很。母亲对那只猫简直太好了，家里再拮据的时候，她都要让那只猫吃好喝好，给它做鱼拌饭，喂火腿肠。家里的老鼠猖獗得不行，家具常常被咬坏，存粮常常被偷吃。那只猫仿佛只是一个摆设。
豹子隐约听到母亲跟那些人说起过“骑虎上山”之类的话。此后有一天晚上，他在外面打兔子回来。那时候他的*还没有被收缴上去，他偶尔晚上去山上打些野味，有的自己留着吃，有的卖给村里人改善一下经济状况。他走到家门前的小路上时，忽然听到一个巨大的虎吼声。那声音如此响亮，如雷鸣一般，吓得他打了一个激灵。就连他打回来的受了伤的兔子都浑身炸了毛，本来奄奄一息的它在背篓里乱跳。
在解放之前，这里的山上是有老虎的。但是后来山上的树都被砍了，山上的野草都被村里和邻村的人扒回去晒干了做柴火，山上大一些的野兽就绝了迹。
他十分确定自己听到的就是老虎的叫声。他在夜晚的山林里打猎时遇到过不少难以置信的事情。比如对着黄鼠狼准备开枪的时候，发现枪口瞄准的是一个身穿黄皮大衣的人，吓得他一怔。就这一瞬间，黄鼠狼获得了逃命的生机。
他也曾看到过一位美女赤身裸体地躺在草地上，月光下她的皮肤熠熠生辉，白得如梦如幻。他一揉眼，那里只剩一条前半身入洞了的蛇尾巴。
他还曾打到一只兔子后下山时碰到一个灰不溜秋的老头，老头抱住他的脚，求他放了那只兔子，说那兔子是他的子孙。他分不清那老头是真是假，心里既害怕又不想放掉到手的猎物，便跟那老头说，他也要生存，这次让他带走兔子，以后每隔半个月才来这座山一次。老头便放他走了。
那时候他觉得村里人对身边的山和山中的东西认识不够。山里那些东西都是有灵性的，晚上都会像人一样生活。要不是生活所迫，他也不愿意上山去伤害那些东西。
那天晚上他听到老虎的叫声，走到家门前的地坪里时，看到一只雄壮的老虎站在家门口。
当时他吓了一跳，以为是哪里逃出来的老虎跑到这里来了，不禁担心家里人的安危。
老虎甩了甩身子，转头往门里走去，身后的尾巴翘起，如同一条活的眼镜蛇。
他急忙给*装好**，端着*往家里走。
走进门一看，老虎不见了，只有母亲喂养的猫在堂屋里吃碗里的鱼拌饭，尾巴高高翘起。
见豹子进来，猫扭头看了看他，发出娇嗔一般的喵呜声。
这时他母亲打开了侧门，责骂豹子道：“死鬼仔！你是不是撞邪啦？怎么端着枪进来？你要打家里人吗？”
这里有些母亲称儿子为“死鬼仔”表示亲昵，这个名词因何而来，已经没人知晓。
他赶紧收起*。
自那之后，他知道那只猫与其他猫不太一样。但他相信，无论母亲做什么，都死为了他好，所以他从不过问。
此时在母亲的葬礼上听到这位西装革履的老头说母亲“骑虎上山”是为了让他们过得好起来，豹子一点儿也不惊讶。
“您好像很在意我母亲到底相信你还是相信一掌经的人？”豹子问道。
老头也不避讳，笑道：“当然在意。”
“为什么这么在意？”豹子问道。
“很大的能量？什么能量？”
“你是当过兵的人，这么说吧，狭路相逢勇者胜，士气对战争的影响，你是见过的吧？”
老头继续说道：“庙里越灵，香火越旺盛，反过来，香火越旺盛的庙，信众越多。对不对？”
“士兵相信统帅，便有士气；信众相信寺庙，便有香火。说得再简单一点，以前一方土地上的人信土地公公，便每个村都能看到一座土地庙，人人信奉。后来土地庙都被拆掉，土地公公便也随之销声匿迹。说起来鬼神能帮人害人，其实还不是人们自己先给予了鬼神力量？”老头说道。
豹子觉得他说得有几分道理。以前确实每个村都有一个土地庙，关于土地公公有多灵验的说法，也是常常听闻。现在土地庙都拆掉了，没人再去土地庙放炮祭拜，那些灵验的说法也渐渐被人淡忘了。
“不瞒你说，我是信奉家仙的人，我家白太奶也需要人相信。这样的话，我家主子的能量才会更大，才会有更多的信众。”老头说道，看起来非常诚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