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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问与生活
日期:2020-04-09 21:22:15 作者:王安忆 来源:王安忆投稿 阅读:

 学问与生活

  学问生活

  王安忆

  我羡慕的不只是学问本身,还有做学问的人所过的那种文雅精致的生活。宗璞先生在以流亡大学题材小说《东藏记》里,用了四个字来形容国难中的读书人:弦歌不辍。就这四个字,呈现雅致里的坚韧。这样的生活是由学问积累而成的,倘若能身在其中,时间空间经验的量,都将增加和扩充,进而使我们加倍享受生活

  本行是自然科学散文家陈之藩教授,曾有一篇演讲稿题目为《谈风格》。其中一节,谈到剑桥北边的一条小河水清可鉴人,照出岸上的小紫花。朋友问他作何想时,他答道:“我哪里会想什么?我即使想得出来,也说不出来,我现在想的是袁枚的诗,‘临水种花知有意,一枝化作两枝看!”读书人眼里的世界,就可娟麗至此。

  和陈先生夫妇一同喝茶,谈到读书,我抱怨英文原版书难读,看不下去,陈先生却痛心疾首道:“有什么书会是看不下去的啊!”我听了又感动惭愧知道他讲的不是励志意思,而是指一种生活,这生活是绝不可能不好的。但这到底不是人人可享用得了,要看福分厚薄。宗璞先生做了眼科手术视力略有提高,写报喜:“方才有一只喜鹊从窗前过去,我看见尾巴长长的影。且是淡水墨的写意画。”于他们而言是随意淡然地看,一般人却是看不见的,就好比是仙俗之隔,旁人哪里知道其中的快乐。多年前,我看电视节目访问学者季羡林先生。记者看他老人家生活清苦简朴终年埋头于故纸堆,怜惜说道:“看您老如此生活,我们挺心疼的。”季老立即回答:“不疼,不心疼!”婉拒同情。如季羡林先生的乐趣,倘若没有几十年学业修炼,是很难从中分一瓢饮的。香港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杂志《启思教学通讯》上,有专访古典诗词专家叶嘉莹教授的文章,其间叶教授谈到幼年时,长辈要他们背诵诗文平仄发音都必须精准,终成吟唱,熟透之后,自然而然也就会写诗。这里讲的是童子功,经过刻苦抑或单调磨炼,抵达优美境界,用今天的话说,也就是异度空间。我想象学府大约还是这样的,是学问的习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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