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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故】张先生,你还好吗?
日期:2019-02-26 22:01:07 作者:路录 来源:女报 阅读:

【温故】张先生,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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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片来源网络版权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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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女士总是叨唠张先生赚不到钱。

  她总是大声地说,你看看,你看看,怎么那么没用,你看看隔壁家,你看看兄弟,你看看你妹妹,再看看你,什么鬼样子?!

  分离两地时,张先生听到旁人说起“你看看”三个字仍会下意识地绷紧身体,仿佛她还在用她的大喇叭对着他吼:“你看看!”

  但是,在记忆中,他们也没有多么的恩爱。张先生和黄女士是通过相亲结婚的。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正赶上改革开放,张先生和黄女士进城找机会发家。他们成功了。张先生成了别人口中的张先生,黄女士是别人口中的黄女士,他们成了暴发富大群中的一员。那时的张先生是包工头,赚了个盆满钵满,是真正意义上的暴发富,撑死也要面子。那个时候,无论是张先生还是黄女士总是半夜满身酒气地回来,白天再睡个天昏地暗,更常时候,他们也懒得回家。他们请了这个人,再请那个人,总有请不完的客人

  他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下去,直到某一天,工程被抢,再直到某一天,工地失事。张先生一蹶不起,他把建的的楼房卖了,颓废在家里当失业中年。在家里,几乎听不到他的声音,他或安静地坐在茶几旁喝茶,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或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就是不与人交流

  黄女士呢?她的生活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她受不了这种落差,她不想再过回从前那种穷劳日子。她依旧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她说:“我有很多朋友,她们也很愿意请我。”这些朋友,很多是麻将友。黄女士开始做起了庄主,赚来的仅仅够自己消费。从记事开始,她不再管家里。她对着张先生说:“这个家我不管了,就这样吧,孩子也不小了,可以自食其力了。”黄女士过着自认为很潇洒的生活。朋友请一回,她也会用仅剩的那份钱请回一次,她说:“这是礼节。”

  爆发的那一天,正好是中午,三天没回来的黄女士踏进客厅,看到还在沙发上睡觉的张先生,她抓起手边的塑料凳子扔向他,“你看看你这狗样,别人家老公早去做事了!你看看!你看看……”黄女士咬牙切齿。

  张先生被打伤了。黄女士更少着家了。

  本以为这样的生活会就这样一直持续下去,但是,长大也只需要一瞬间,只要有一个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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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后的第二年,张先生也应聘了保安的工作。家里终于可以经常见到黄女士了,但黄女士对张先生的态度并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黄女士对张先生说:“你每个月的工资全部上交。”

  家里经常有客人,她们都是黄女士的朋友们。打牌,喝酒。张先生过着倒班制的生活,倒有了几个从不来家里的烟友。在家时,张先生总看着窗外的天空,然后倒上一壶茶,与另一处景色截然不同

  第二年,张先生辞去了保安的工作,回了老家。他是这样跟大家说的:“我没有尽到父亲责任,往后也不想太麻烦你们,在老家,也能有些零活干,这里开销太大了。”

  张先生也在老家寻了个保安的工作,依旧是倒班制。

  听旁人说,他在那里很开朗,很热情,很闲不住。张先生说:“我过得很开心。”

  张先生本就是大大咧咧的大男子。他一个人住在一层楼平房子里,家里却是很热闹

  上班时,时不时有那么一两个人寻到他上班的地方,喝上一两杯茶。下班时,如果是晚上,村里的人喜欢到家里找他喝茶聊天;如果是白天,张先生常常在田地里。

  在城里,黄女士的生活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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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时候,听着黄女士的骂声,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没有任何人理会我。半夜我醒来,家里很安静,我从角落里爬起来找他们,都不在。我翻着冰箱给自己煮了面,边吃边哭。那是我最后一次哭,直到张先生离开的那一天。

  爱面子的黄女士在外面找不到出气筒,只能拿我们出气。我想我的暴脾气也就是在那时候养成的。张先生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我正好相反,我会和黄女士挣个面红耳赤。每当黄女士拿着衣架抽我时,我就逃出了家。

  我开始不回家,去网吧游戏,在小巷里打架,去超市东西,跟着大哥大姐姐去派传单赚些零用钱

  那时候,我是恨这个家的,恨他们的不争气,也恨那些抢了张先生的工程的所谓亲戚朋友。看到他们的嘴脸,我就想吐,但我知道,我更恨的其实是我自己。

  被赶回老家读书之前,我因为偷东西被派出所抓了。还在值班的张先生被传呼去派出所接我回到家时,对我说:“帮你联系了老家的学校,等开学了,你就回去,这几天,你收拾下。”

  “不要!”

  “砰”的一声,我用尽力气关上了大门,想要用一扇门把张先生从我的世界隔开,但渐渐游离出这个世界的只有我。低头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车辆从我身旁穿过,我第一次感到了无措,第一次感觉到了即是是那场变故来了也没有的绝望,我知道,我要被抛弃了。

  我还是一个人回了老家。相对城里,老家什么都是落后的,做什么都不方便,我回到了正常生活的轨迹,周一到周五住宿,周末回到大婶家。在这里,我的所有一切吃住都由大婶负责。大婶是一个朴实村民,她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般对待我,但我仍然没有归属感。所以,初三学期,我辍学了。回到城里,我看着快散了的家,知道只能我只能靠我自己了。我开始工作,从服务员客服,再到销售,再回到客服,后又去做了运营。当我辗转在各种岗位上的时候,张先生选择回到老家。现在,我是一名客服代表,还投资了一个产业,每个月拿着一万几的工资,加上几万的分红。我对张先生说:“你一辈子都没去哪,现在有钱了,我带你去旅游。”

  张先生拒绝了,他说在这里待着很好,不想去哪,钱你就存着吧!他说:“我还要上班,走不开。”

  我把黄女士拉出来了。黄女士的一声吼成功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响了起来,张先生全身绷紧,答应了我的提议

  张先生,黄女士,我们一同去了北京,第一天我们爬了长城,第二天我们逛了天安门。我还计划带他们去丽江,去泰国。但是,第三天,张先生说想回家。在北京好容易待够了六天,我们带着行李回了城里,接着,张先生回了老家。

  张先生的归属地是那个小山村,而我的是这个刚兴起一线城市,黄女士的也是。旅行回来后的黄女士变了很多,她的脚开始向前踏了。不怎么在我面前提起张先生的黄女士说:“我们常常回去看看你爸吧,他老了。”

  黄女士开始频繁的一个人回去,住上几天,然后又回到城里。她需要时间适应小山村的生活。

  家像了家,我很开心

  张先生更开心了,黄女士不再河东狮吼了,也不再指着他说“你看看”,张先生还催着我交男朋友

  “才不嘞!”

  我原本以为生活会这样一直持续下去,但仅仅维持了半年。那一天,我刚好在国外出差,大婶的一通电话让我陷入了黑暗。张先生走了,突然心肌梗。

  张先生的病,我是清楚的,只是张先生仍旧下田地劳作,仍旧值晚班熬夜,更没想到张先生并没有按时吃药。

  张先生走得特别安详,闭着眼睛,他的嘴角是上扬的,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我站在旁边,甚至可以听见他的呼吸声。

  我轻轻叫了声:“爸爸。”

  黄女士在旁边泣不成声。我转身搂着黄女士:“我再没有爸爸了。”

  家没有散。

  黄女士再没有去找那些所谓的朋友了,我们一起顾着这个家。

  第一年春节,我和黄女士回到这个小山村。

  第二年春节,我带着男朋友和黄女士回到了这个小山村。

  第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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