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平42岁那年她男人生病死了。
拾掇完男人的丧事没多久,她就感觉出婆家人看她的眼神儿不对劲儿了。
没有多久,本家的大娘就找上门来,车轱辘话转了八圈儿,赵玉平终于明白了:以后,她嫁给小叔子,这样凑合成一家过日子,孩子也跟不了外人......
小叔子有一个女儿,因为好吃懒做,几年前老婆与他离婚,带着女儿走了。
让她嫁给那个败家子儿!可真是想的出来!孙玉平是要强又眼高的女人,对于小叔子那样的男人她根本就不屑一顾,更何况,还有这层关系。
“想都别想,绝不可能!”
“直说吧!你还年轻,没了男人,也不可能老守在这里,不过有一点儿,必须把话说在前面,你走我们拦不住,但孩子是我们老李家唯一的香火,必须得给我们留下!”
男人尸骨未寒,他们便接二连三对她未来的人生做各种策划。孙玉平浑身凉意。
本来,刚刚失去男人,她还沉浸在深深的伤悲里,没有心情去想以后,只是走一步看一步。
42岁,一个如此尴尬的年龄,她不敢相信自己再有勇气或者有能力开启一段新的美好的感情,另一方面她也不敢保证自己会孤身一人一直走到漫长的生命尽头。
虽然时代在进步,但她不得不承认,农村毕竟比不得城市,如果她一脚迈出这个家门,那么此生,她与儿子之间便会横起一道鸿沟。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当然,她知道公公婆婆,一直存着自己的私心。一直担心她会带着儿子改嫁。
那是男人去世后的第三年,她去镇上的工厂里打工,在那里,她认识了于锐。
于锐比她小八岁,长得一表人才,老家在边远山区,据说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一穷二白,至今家家户户还住着土房子。
他对孙玉平很关心,他的爱慕之情不久就被人们看在了眼里。当然也被孙玉平看在了眼里。
难得的是,于锐愿意跟她留在这里。
这,就可以凑合!
就这样,孙玉平招了夫,于锐成了她的上门女婿。
没有结婚证,只是叫上族里的亲人,摆了两桌酒,算是结婚了,从此,光明正大搭伙过日子。
结婚后孙玉平带着于锐在村边租了两间房子,开起了商店。
但于锐不喜欢,商店生意并没有多忙,一天到晚,大多数时间俩人大眼瞪小眼。瞪久了就烦,更何况于锐来自外地人生地不熟,在村子里还是这种特殊的身份。
他想出去打工,孙玉平嘴上说着店里离不开他,其实心里是担心于锐年轻长得又帅气,离开她的视线,保不准会生出什么变故来。
更何况,四十多岁的她,已经做好了不再生孩子的打算。
这一点,她是绝对自私的,她不可能为了给对方生一个孩子,而把自己陷入各种漩涡。最起码儿子那一关就过不了。
而她又何尝不知道,于锐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她就这样紧紧地抓着于锐,不许他出去打工,也不许他一个人回老家。
他整天无精打采的,干活儿也不起劲,说话也不起劲,孙玉平见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便经常呵斥他,就像训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
村里人都说,于锐是孙玉平包养的。
俩人说急眼了,她就骂。
骂完了,又像哄孩子一样的哄。给他买新衣服,买手机,变着花样做好吃的给他。
好不了几天,新的一轮训斥谩骂又重新上演。
村里有些人都看不下去了,觉得孙玉平太欺负于锐,而于锐这个小白脸儿也是太不争气,好歹是个男人,干嘛在他这里受这份气呢!
孙玉平说:你不知道,这个东西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就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干啥啥不行!
她常常回忆起自己曾经的男人,顶天立地的一个爷们儿,哪里让她操过心。
可是现在,日子成了啥!
于锐最终还是走了,因为他的母亲生病去世。
孙玉平不是不讲理的人,她不能不让于锐去给母亲送终。
于锐走了一个月没有回来,两个月没有回来,半年没有回来。
后来,电话也不打了。
“这次是真的不回来了!”
“随他便吧!”
或许,他们的开始,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一个人的孙玉平,很孤单。
白天,她坐在店里守着生意,晚上就睡在店里的一个小套间里。
小套间里满是货物,地上插脚不下的,有时,床也会被占去半截。
没有人知道,在她的床角有一只小小的迷你音箱,不分昼夜永不疲倦的,用同一个音量,同一个音调,重复着同一句话:南无阿弥陀佛!
人到中年不任性
这是我见过的,最体面的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