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舍惊魂》是一部由马提欧·加洛尼执导,马尔切洛·丰特 / Edoardo Pesce / 农齐娅·斯基亚诺主演的一部剧情类型的电影,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观众的观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像所有艺术门类在踏入新世纪之后产生的变化那样,如今的电影界中朦胧的“意识流”电影占据了电影节的主流,当下的创作者们强调更多的是作者性和私密性,像MatteoGarrone这样坚持古典叙事风格的创作者已经很少见了。
入围了今年戛纳的《DOGMAN》正是Garrone在新现实主义的导演生涯中对自己熟稔的场景调度技巧运用的巅峰,甚至这种技术上的鉴赏性远超过了电影故事本身的可看性。
影片开头的特写,中景和全景三连切以及对于人物脸部特写和狗的脸部特写的摄影手法一致性就为影片的整体定下了基调,联系到影片颇有双关意味的标题dogman,这就是一个非常浅显易懂的隐喻故事。
导演在影片的前二十分钟通过几个生活场景也建立起了男主Marcello在影片中懦弱,胆小的形象,得益于男主演Marcello Fonte 的演出,一般古典叙事的故事中所需要的鲜明主角形象得以通过短暂的场景描绘快速建立起来。
电影的故事极其简单直白,视点也从始至终是从主角Marcello的角度出发,占据主线的戏剧冲突是Marcello和好友Simone,推动角色动机的副线:Marcello的女儿的部分则通过导演对场景的精心安排形成与主线的对比,同时也使得观众能进一步代入主角的角色,从一定程度上对电影进行“私人化”。
在描写Marcello和Simone的情节时,导演多使用摇镜头和跟随镜头,大篇幅采用人物特写以及使用冷色调,以此营造出人物压抑却顺从的心理,也对人物的命运起到了暗示的作用。
Marcello是矛盾的,一方面他畏惧于代表着强权的Simone,一方面他又崇拜着这种控制着自己的强权,情不自禁地听从它的摆布,这一点在Simone带着他去脱衣舞夜店的一幕戏中通过手持摄像的摇晃感和流动感以及夜店迷幻的灯光,带有权力象征意味的舞女投怀送抱和Simone强迫Marcello吸食海洛因的情节展现无遗。
但同时,Marcello是明辨是非的,他受到压迫,并且知道这是危险的,但就如狗一般,他并不懂得反抗。
相反的,在Marcello与女儿的相处镜头中,导演多采用中远景和浅焦摄影,使用固定机位,定格镜头和推位摄影,用暖色调给人以温暖,安全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恰恰与主线中人物不安和混乱的内心是相反的。
影片的故事始终将重心放在胆小懦弱的主角身上,这并非一个成长式的复仇故事,甚至于全片刻画的人物们至始至终的性格并无大的变化,正是角色典型化这一点巩固了影片粗浅的政治寓言性质,但也使得故事本身变得乏善可陈,缺乏了解读层次的丰富和可看性。
除去影片开头带有隐喻意味的特写和教科书式的场景三连切,最值得说道的也只有影片开头由内部小场景(狗舍)到大场景(广场俯拍全景)的切换和结尾由Marcello拖尸特写镜头组到大场景(广场俯拍全景)的切换的首尾对应。
从孩童嬉戏夕阳暖照的广场到一人一狗一尸的黎明青色天空下空无一人的游乐园,就像中学时代的满分作文,首尾呼应,升华情感和主题,你挑不出毛病,但也仅限于此了。
《犬舍惊魂》观后感(二):是你逼我的
海报《Dogman》是我在嘎纳电影节上看的第一部电影。看这部片子前并没有去了解这部片子是讲什么的,跟着片子看下去,更感觉到了男主情感上的愤怒与无奈。
片子非常写实,并没有过多的情节。
男主Marcello以一家宠物店为生,身材瘦弱,性格温和善良有耐心。他闲暇时会和朋友们坐在咖啡店里吹牛逼,会和朋友们一起踢足球。每年都会带女儿去潜水。他爱着他的女儿,爱着他的朋友们,生活单调却温暖又平静。然而平静的生活却被刚出狱的Simoncino搅得翻天覆地。Simoncino强壮又暴力,不讲道理,什么事都靠拳头解决,街里街坊都对他又恨又怕。Simoncino一出狱就逼迫男主Marcello帮他买毒品,后来又带着男主Marcello偷东西,男主一方面因为害怕,另一方面为了多赚钱,带他女儿去旅游,于是他选择妥协,就这样一步步的被Simoncino拖入犯罪的漩涡,越陷越深。在一次犯罪中,Marcello为了给Simoncino顶罪,入狱了,他以为等他出狱了一切就可以恢复原状,他以为他可以拿到钱带着他心爱的女儿去旅游,他以为他的街里街坊都在等着他,但是谁知道,等他出狱了,世界却抛弃了他。他像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他的女儿也因为他的情况而无法跟他过多的相处,Simoncino承诺给他的钱也并没有给他,反而把他揍了一顿。影片看到这里真的让人非常心酸,Marcello有什么错呢?或许错在他的懦弱,或许错在他自以为是的义气。相比于Marcello的落魄,Simoncino就明显潇洒的多了,他依旧恣意随性,用拳头说话,开着辆拉风的摩托车,无情的碾压在Marcello的心头。最终Marcello忍无可忍,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失手杀害了Simoncino。在杀害了Simoncino后,他本想毁尸灭迹,但出于内心深处强烈想回到原来平静生活的渴望,他大声呼喊着自己杀了Simoncino,并将他的尸体搬到了广场上,仿佛这样他就能回到过去,回到他原来的生活...
男主Marcello和Simoncino的关系令人耐人寻味,一方面出于他对强权者的仰慕,Simoncino带着他体验了原来生活所没有的激情和新奇让他也不禁沉溺其中,另一方面也是对Simoncino来自内心深处的害怕。一个天性善良的人就这样被强权者一步步闭上了血腥复仇的道路,影片的最后,Marcello呆坐在石阶上,眼神空洞迷茫,愤怒过后的平静,这个世界留给他的依旧只有孤独。
让人觉得讽刺的是,在他的朋友们都恨他,都骂他,都离他远远的时候,他的狗狗依旧坚定不移的陪伴在他身边,这也是Marcello内心唯一的慰籍了。狗狗的不离不弃更像是对人性的讽刺,也在它们的见证下陪伴着Marcello经历周遭的一切。
这部影片无比写实,冷静的刻画了人性,呈现出一个世界末日般萧条的世界。让人不禁思考,是什么将Marcello引向了复仇之路?是蓄意谋杀还是激情犯罪?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在我看来,一句话来说,是你逼我的。
Marcello用爱意对待每一个狗狗《犬舍惊魂》观后感(三):养狗人的教义
并不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而是一个懦弱的男人试图挽回那一丝卑微的尊严。
一个被压迫到顶端的小人物,最终奋起反抗。这样一个老套的故事框架,却被马提欧·加洛尼赋予了新的可能性。
男主角养狗人是一家犬舍的店主,为人却低调懦弱,正如大多数普通人那样,他拥有家庭,热爱女儿,却始终无法摆脱周围暴力与恶意的来访。马提欧·加洛尼用一段狂犬乱吠为开场,就已经使恶犬之狂与养狗人的懦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正如对待恶犬他只能拼尽全力去讨好,对于外界的压迫与恶意,他也只能无奈去迎合。刚出狱的瘾君子老友西蒙不请自来,养狗人嘱咐他不要在女儿面前吸毒,却只能看着瘾君子将毒品吸入鼻内而无能为力。大量的镜头聚焦在养狗人对狗的悉心照料上,参加宠物造型设计大赛,为狗狗们剪毛做发型、洗澡,此外还有很重要的亲情线,陪女儿潜水、参加比赛,犬舍是养狗人花费心力来运营的生存家园,而与女儿、狗狗在一起,就是他内心最善良的一面。
养狗人与女儿在一起《格莫拉》是血腥黑帮,《故事的故事》又大玩黑色童话,这次的《犬舍惊魂》虽然同属类型片,却已经在创作上不停做减法,简单直白的故事以大量的写实日常为肌理,在画面处理上更是简洁了当,马提欧·加洛尼当然有把故事玩出花样的功力,但他这次却不屑炫技,竭尽全力将镜头交付给男主角的表演,用人物来调动情感,戛纳影帝或许也得归功于此。
养狗人信奉的教义是坚守尊严、拒绝背叛。养狗人是有良心的,他会在被迫参与盗窃后,因为听说盗窃犯冰冻了一只吉娃娃而折返翻墙营救,他也会为了救一个受伤酒肉朋友,开摩托将他送回家还顺带打扫血迹。往日的懦弱使他习惯了逆来顺受,因为相信友情,不愿出卖朋友而丧失了自己的尊严,西蒙犯下的盗窃案让他顶包承受了一年的牢狱之灾,名誉扫地,被昔日的朋友们排挤。同时瘾君子西蒙的背叛又使他深受打击,马提欧此刻将养狗人(同时也是观众们)内心的憋屈酝酿到了极点,在遭遇了一系列委屈之后,养狗人才终于想到了报复,可也仅仅是砸坏了西蒙的摩托车并回家躲起来,结果也只能是再收获一顿暴打。
就当观众期待着一场小人物暴走的时候,马提欧却反其道而为之,虽同为报复,却并非一下子被赋予神迹般的血腥杀戮,而是用计谋将西蒙骗入自己的狗笼,向他索取一场道歉。养狗人的本性如此,因此必须选择更切合人物举止的行为来使剧本合理,这一点无疑值得褒奖。他的所做所为只是为了得到那一点点卑微的尊重,在西蒙破笼而出要杀死养狗人的时候,他用最全片唯一暴力的方式给了他一闷棍,事后还给他治疗,可西蒙却在试图反击的时候害自己被狗链勒死。
养狗人为西蒙治疗,人与狗的高度错位,形成黑色幽默感时至结局,养狗人将西蒙的尸体拉往荒丛中烧毁,他嘶吼着希望昔日的同伴们来看看他做了什么,「来看看我做了什么,我能做好的!」可是却无人响应。直到这最后一刻,养狗人的怒火才真正爆发,瞬间化为虚无。他失去了自己最看重的东西,他拖着西蒙的尸体走上街头,试图证明自己,以为能挽回那一点点卑微的尊严,马提欧在最后一镜用了一个空旷的大全景收尾,无人响应的空旷广场上,养狗人孤独又萧条的坐着,他四处张望,可是一切都空空如也。《Dogman》结尾
《犬舍惊魂》观后感(四):“好人”杀人记
世间杀人手法千百种,有搞投毒的,有玩密室冰锥刺杀的,有直接了当抬刀横砍的,有制造成意外死亡现场的,有周星驰传闻中先奸后杀,再奸再杀的,也有老天爷看不下去,天降正义的!
养狗人是个憋屈的人,生命里的某个时刻我们都是这样的人,我们不愿惹事,希望事事与己无关,我们在意他人的感受。出于道德观的启蒙教育,我们有时候觉得那样做不好,所谓的那样做往往意味着我们有所退让,别人得寸进尺。有时候我们并没有足够的力量来坚持自己的原则,我们容易动摇。当事情朝着不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我们也会觉得因该为了自身利益做些什么,可是到了做的时候又有所迟疑,这样的迟疑源于内心深处关于原则底线的徘徊,这种底线极易受到环境的影响而改变,随着生活阅历的增加,我们会改变原则,变得坚强。可是养狗人似乎难以成长。
养狗人并不是一个坏人,但是也不算是一个好人,他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有时候他人的客观评价并不代表事实。养狗人以自己的处事方式让他在小镇里扮演着老实人的角色。西蒙的出现改变了养狗人的生活,他让养狗人买毒品然后一起嗨粉,只是引着他走上歧途,养狗人为什么不拒绝西蒙?因为养狗人平淡如水的生活其实是孤独乏味的,西蒙的出现让养狗人的生活出现了涟漪,一起嗨粉找乐子的体验让养狗人误以为这是友谊时刻,生活似乎变得有趣了,他把西蒙当做朋友,其实西蒙把他当做利用的工具。西蒙在养狗人的家里看到了实施盗窃的可能性,他找到养狗人,这时候养狗人是拒绝的,他拒绝的理由不是因为这是犯罪,而是他怕这会影响到他在小镇的声誉,也就是说周围人对养狗人的看法左右他的处事观,出于这样的动机,他拒绝了西蒙。但是当西蒙以暴力威胁的时候,养狗人动摇了,他把钥匙交给了西蒙。后来事情败露,养狗人替西蒙顶包,西蒙盗窃之后把养狗人家的门锁上了,这就成了密室盗窃案,谁有钥匙谁是凶手,这是很明显想栽赃给养狗人的举动。香港电影里关于顶包结局悲凉的例子是不胜枚举的,何况前香港电影时代还是一个讲究意气的江湖。以西蒙的性格特点,等着养狗人出狱以后他的那一份早就被西蒙花拆花拆完了,果然西蒙换了一台新机车。养狗人愿意替西蒙顶包坐牢一方面出于义气,一面出于金钱利益的驱使,从前他愿意带受伤的西蒙回家疗伤,现在他就会愿意替西门顶包,他认为西蒙会给他属于他的那一份,他对朋友有所期盼,他对夏威夷海滩有所向往,他把这份期盼放在西蒙身上,可是西蒙其实是一个十足的坏人。
监狱是成年人的大学,出狱以后大学也就毕业了,养狗人出狱的时候估计是属于挂科补考型的。西蒙是一个强权者,这家伙身强体壮,骑着荷尔蒙感爆棚的机车,这是那种饱经世故,懂得察言观色,欺怂怕恶的人。找这样的人要钱,要是没有势力基本没戏。遇到这样的人要么你与他把酒言欢,勾肩搭背一起继续作恶,要么你硬气的逼他还钱。可这不是容易服软的那种角色,养狗人身体瘦弱不占优势,面对着强壮的西蒙不免心生胆怯,这时候养狗人说话的语气应该是果断利索的,不可以让西门看出任何懦弱的感觉,不过这也是然并卵的事情,说话多半不好使,所以要准备好肢体冲突,养狗人近战搏击多半会被一顿胖揍,最好拉着两条比特犬去,呼呼只留口水那种,有必要的时候还要借助近战武器,摔坏啤酒瓶,椅子板凳什么的,击打地方最好不要致命,但是要足够疼,一次教会西门做人,难说可以从西蒙身上炸出点油水。电影里养狗人去要钱的时候是好声好气的,他出于朋友的角度去拿回属于自己的那一份,事情的发展出乎养狗人的预料,结局是养狗人只得到了五元钱的坐车回家钱。这时候对于养狗人来说,他的利益有所损失,美好的生活期待成了破碎的梦,而且又蒙受了不白之冤,养狗人其实是起了杀心的,但是他只敢把这份愤怒发泄在西蒙的摩托车上。
如果一个人害我坐牢,出狱还不给我钱,我非让他尝点苦头不可。西蒙思来想去终于在潜完水以后和我想到了一起。但他并不是真的想弄死西蒙,养狗人设了一个圈套抓住了西蒙,他只是想给西蒙点颜色瞧瞧,挽回自己失去的一点点尊严,哪不知连苍天都看不下去,你一个老实巴交的人到底是要杀人还是不杀?我帮你做主,让他自己杀自己吧!结果西蒙自己把自己绞死了。
结尾的时候导演处理的很好,养狗人本想理智的毁尸灭迹,可是养狗人想了想又把西蒙的尸体拖到了一个广阔的地方,他嘶吼着:
“我特妈灭了西蒙了,你们快出来看看!”
这声嘶吼是他对于自己懦弱狭小世界的宣泄,他发现懦弱无关善良,他发现退让换不来理解!这是他无数次逆来顺受后爆发出来的怒嚎,西蒙的死让他惊觉他本来就该弄死西蒙,只是一直跨不过那道坎,他呼喊着,更像是想告诉了解自己的那个世界,这特妈才是我!其实这不过是养狗人急于改变周围人对其看法的一种歇斯底里的举措,从前他在小镇里活的逍遥快活,大家愿意与他做朋友,后来牢狱归来,他以为自己充满义气的举动可以换来大家的尊重,结果谁也不和他玩了。要钱未遂被西蒙欺辱之后,养狗人觉得自己在小镇里抬不起头来。西蒙的死让他所有的悲屈都发泄了出来。这是一个小人物受大环境影响的悲剧故事,还好最后老天帮养狗人灭了西蒙,这看起来又有点讽刺了。
导演构建了一个有些溃败感的城市,给人一种现实主义的感觉,这正好和养狗人有些懦弱的性格世界相符,大量长镜头对场景的刻画展现出主角的内心活动,剧本虽然算不上精彩有趣,但是主角的表演可圈可点,要是能夺得影帝也是实至名归的。
《犬舍惊魂》观后感(五):暴力可以杀人,报复心也可以。
今年戛纳可谓意大利电影大年,有拿了最佳编剧奖的《幸福的拉扎罗》,而最终拿下戛纳影帝的《犬舍惊魂》,还将代表意大利出战明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
片名有「惊魂」,不过不要误会,它并非一部恐怖片,而是一部犯罪类型片包裹下的颇具讽刺与张力的社会寓言。
故事很简单:一个憨厚老实的离异男人马塞洛,在意大利西南部临海某个肮脏、混乱的城郊小镇生活,经营着一家给狗梳洗毛发的小店,每天把爱犬们照顾得很好。马塞洛常常和附近的朋友们晚上一起踢球,看上去似乎人际关系和生活都不错。但在本分生活的背后,马塞洛却是个毒贩,靠贩卖可卡因撑起带女儿出海豪华度假的宠溺。
马塞洛最近出狱的朋友西蒙也是他的忠实客户,只不过很久就不再付给他钱,而是以拳头威胁替代。随着西蒙变本加厉的威胁与控制,马塞洛一味忍让,事情却终于在西蒙的一次犯罪之后产生转折。需要钱的马塞洛没有从西蒙那里拿到原本说好的分成,只有一张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脸,他下定决心复仇......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了戛纳结果,带着「剧透」心情去看的这部电影,我真的很难想到,这个足足两分钟开场戏连男主正脸都没露的电影,最后会捧得影帝大奖。
但随着电影节奏渐入佳境,男主的形象越发立体丰满。
电影开场不久后,出狱的朋友西蒙毒瘾发作,找马塞洛要毒品,上一秒还在陪女儿的马塞洛用尽力维持着一点自尊的卑微语气恳求他离开,一个既珍视女儿又惧怕自己朋友,想两边讨好的老实人形象立刻活灵活现。
从一开始,我们就能强烈地感觉到,马塞洛这个人物是孤独的。自始至终,他似乎都生活在一种不自知的深刻孤独之中。
他对离婚后跟妈妈住的女儿格外热情与保护,又对不拿他当真朋友的匪帮混混朋友西蒙逆来顺受,晚上跟爱犬一起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饭,对狗说话比对人多。
结尾那一场关于「错觉」的戏,或许最能体现这种近乎荒诞的孤独感。
准备焚尸灭迹的马塞洛看到不远处球场里,昔日的朋友们正在踢球,于是拼命拖着毁掉他生活的西蒙的尸体,但等他再次走近球场,那里空空如也,刚才的叫喊和跑动好像都是一场梦。
这让我想起安东尼奥尼《放大》的结尾:
男主看着一群嬉皮士兴致勃勃地打着并不真正存在的网球赛,他也不知不觉参与其中,捡起那个并不存在的网球。
马塞洛看到的球赛是不真实的,那么他是渴望用这一场报复谋杀赢回的名声和正常生活吗?
马塞洛的朋友西蒙,一个冷血的拳击手,习惯用暴力解决问题,让社区的每个人都敢怒不敢言。
马塞洛对他却是毫无底线的好,有求必应,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自由。
我不禁想,到底是什么吸引了马塞洛这个老好人?他的态度是否也象征着人类对于原始暴力的病态崇拜?
西蒙犯下抢劫案之后逃之夭夭,留下一地狼藉的烂摊子给马塞洛。
在警察局,经验丰富的探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马塞洛在协议上签字,这样他可以走了,而警察们也有充分的理由去直接逮捕西蒙。
「家,还是监狱,你没得选。」马塞洛喉头轻轻滚动,眼睛里灰蒙蒙的,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别思考了,签吧。」
「不!」
于是他锒铛入狱,捧着监狱制服的表情依然是惯常的低眉顺眼。而从压抑到爆发的马塞洛式悲剧,到底是作茧自缚,还是社会使然?
导演只是在结尾,用一个升高的固定机位冷冷地俯瞰着这片黯淡无光的土地。
影片临近尾声,马塞洛开始实施他酝酿已久的报复计划。把西蒙诱骗到犬舍这场戏,再次体现了男主的影帝级演技。
看着看着,我们已经无法分清马塞洛此刻对西蒙的点头哈腰究竟是性格使然还是不露痕迹的完美演技,他又有多少成分在扮演那个一如既往的老好人马塞洛,只能从他平静的外表下隐隐感受到翻滚的愤怒暗流。
终于,他的愤怒和屈辱得到了全部的释放,以前胆小怕事的老实人现在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一摊鲜血,对暴力的恐惧变成了品尝暴力的快感。
暴力可以杀人,报复心也可以。
在视听语言上,依旧是导演马提欧标志性的略微晃动的手持摄影和上帝视角的固定镜头,创造出一种既真实又虚无的氛围。
一开始就引人眼球的诡异幽暗的色调,再加上大部分时间的夜戏,使得全片沉浸在一种死气沉沉的氛围中,很难不让观者注意到故事发生的环境。
马塞洛和西蒙所生活的这个小镇,某种意义上,就是一个「失败社会」的缩影:
经济停滞,人们的生活单调而死气沉沉,年轻人们热衷去夜店寻欢作乐;街道肮脏无人清扫,虽然在海边却并非什么旅游胜地,马塞洛宁可冒风险赚钱带女儿坐游艇出海度假。
你甚至能在这样的地方嗅到明显的原始气息——女性存在感极低,雄性荷尔蒙充斥着每个角落,用机车、运动和小帮派实现男子气概的满足感。
人人都想变得更强硬以求自保,而对更强硬的人退让三分。与此同时,人们对金钱的渴望几乎大于一切。
导演马提欧·加洛尼(Matteo Garrone)早年拍纪录片起家,他着迷并擅长描绘意大利底层社会。
对现实主义的追求一直是意大利电影的优良传统之一,这也体现在导演马提欧身上。
马提欧出身文艺之家,爸爸是戏剧评论家,妈妈是摄影师,马提欧却对复杂野蛮的底层现实充满兴趣,他的作品大多以意大利南部城市那不勒斯及其周边地区为背景,展现了一个与发达的意大利北部完全不同的世界。
对意大利当代社会的讽刺与批判,以一个个或底层或地下的小人物的命运万花筒折射出来,总能感受到藏在黑色幽默背后的惊心动魄。
2008年,他讲述意大利那不勒斯黑手党故事的影片《格莫拉》(Gomorra)入围戛纳主竞赛单元,从此开启「戛纳主竞赛常客」模式。
《格莫拉》运用「类纪录片」的拍摄手法,甚至找了真正的黑手党成员来出演,将撕破表象而令人不适的真实重重地扔到观众眼前。
2012年,他自编自导的长片《真人秀》(Reality)抛出媒体与人关系的议题,入围戛纳主竞赛单元,并最终再度获得评审团大奖。
2015年转型奇幻与魔幻现实主义,新作《故事的故事》再次入围戛纳主竞赛单元。电影改编自那不勒斯语童话故事集《五日谈》,颇有些帕索里尼《十日谈》及《一千零一夜》的影子。
而这次的《犬舍惊魂》,虽然没有明显提示故事背景地,但实际拍摄地点是在意大利南部坎帕尼亚大区的一个临海小镇,其首府便是那不勒斯,也直接影射了意大利南部的社会现状。
凭借本片的精湛演出摘得影帝的马尔切洛·丰特(Marcello Fonte),在此之前非常低调,虽然在欧洲影坛耕耘已久,但作品不多,除了自己2015年导演的一部《会飞的驴》之外,从未担任过电影男一号。
而这次遇到半个戛纳嫡系导演马提欧的《犬舍惊魂》中几乎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主角马塞洛,不可谓不幸运。他也用入木三分张弛有度的表演证明了自己。
《犬舍惊魂》不一定是导演马提欧最好的一部作品,但它摄影、表演、场面调度的成熟度毋庸置疑,简单直白的故事所蕴含的精巧政治隐喻也是呼之欲出。
结尾,大口喘着粗气的马塞洛如刚刚搏斗完的困兽,独自坐在空无一人的废弃游乐场里,眼神再次变得与头顶的天空一样灰蒙。克制的镜头让我的感受也变得复杂起来。既疏离又油然而生一股同情,甚至还夹杂着隐隐约约的奇怪的希望。
仿佛明天,没有了西蒙的他,就能重新开始有狗、有女儿、有朋友的平静生活。
本文首发「奇遇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