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守主义 (修订第三版)》是一本由刘军宁著作,东方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42.00元,页数:368,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保守主义 (修订第三版)》读后感(一):保守主义不“保守”
保守主义不“保守”
——评《保守主义》
文|杜子腾
在中国语境下提保守主义,似乎总会使人莫名地陷入天然的厌恶感中。我们想当然的会把保守主义与历史上的“守旧派”、“保皇派”联系起来。因而保守似乎就等同于复古、冥顽不化与厕所里的石头。
语言在表意上的模糊性与翻译在表达上的失真性会让我们认知的过程充斥扰人的白噪音,现代哲学开篇的语言哲学便致力于“你说这句话,你是想表达什么”的求真过程。打住,扯远了。但稍稍偏题也是为了真正的开启今天的话题:刘军宁说保守主义,他是想表达什么?
虽然套用了语言哲学的思考路径,但笔者并不打算使用其工具进行深究。相反,我们只需沿着这个方向,从本书作者的观点与论证出发,也是很容易得到一个结果。
要解决偏见,首先不得不追根溯源。虽然笔者并不想扯远,但任何发端于西方的思想、理论和意识形态都能在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的身上找到影子。柏拉图的抵制暴民政治与亚里士多德的支持法治与财产权都是现代保守主义回望历史时可以瞥见的燎原星火。但这个视角还是很别扭,有点儿骑马找驴的意思,说白了就是站在保守主义的领地里挖祖宗的坟。真正系统地表达保守主义则必须提到英国人柏克,而他的 《法国大革命反思录》(Reflections on the Revolution in France)则是保守主义走向真正系统性意识形态的标志,另外,《新辉格党人对老辉格党人的呼吁》也是代表著作。柏克是个辉格党人,也自称“老辉格党人”,但凡有点儿常识你就知道柏克其实是个“自由派”!那么问题来了,自由与保守两个看起来水火不相容的词汇怎么会集中在柏克一个人的身上?
作为辉格党人的柏克在英国近代从王权中争取自由的活动中树立了自由的意识,但在接下来面对乌托邦式的激进主义挑战时,他及时的提出了保守自由传统,捍卫价值、经验的保守主义。简言之,保守主义不“保守”,他源于自由主义,保守自由的传统。如此一来,作为保守自由的保守主义,拉拢了自由主义,更甩掉了让人起疑的守旧主义。
刘军宁明知道保守主义与自由主义天然的联系,为何还要将其介绍给中国读者?他自己的回答是,“在中国做一个保守主义者有两条是十分关键的:一是创发自由,一是保守自由”。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中国当前没有自由?非也,自由根植于人心,是人性的一部分。确切的说是中国当前没有自由传统,所以中国语境下的保守主义其实缺少了西方保守主义与自由主义的明确分野。进一步讲,刘军宁语境下的保守主义是西方自由主义与保守主义的杂糅体。这一点很有意思,因为在社会主义的中国(这里不必深究)提出另外两大主流意识形态的结合体很像是一剂猛药。
虽然刘军宁提出中国自古以来都不缺少对自由的争取,但对自由的争取活动并不代表拥有自由的传统。如果寄希望于跳跃自由主义,超拔保守主义来修正社会主义,难免过于看重保守主义的能量,轻视社会主义的固性,忽略自由主义的成长性。且作为一个保守主义者也难免肩负过于沉重的责任而陷入无冀无望的努力中。固然现代保守主义中保守与自由是一体两面,但对于自由传统缺失的现代中国,这样一个保守主义是适应历史发展的还是适应理论研究发展的?我们应该进一步深思。秋风在《儒家式现代秩序》一书中指出20世纪70年代之后的中国像极了历史上的春秋后期与南北朝、五代时期,传统秩序的打破使得物质主义、世俗主义与个人主义得以泛滥。自由缺乏、秩序待建,这样的困境下,保守主义能够有所新意吗?
当然,作为保守主义所保守的自由,也绝非一个固定不变的概念。在历史的进步中,自由的经验愈加丰富,而自由的传统也是愈加深厚,这样,保守主义的内涵也在进行一个相对的变化。可以说,保守主义的概念在提出之时就具有了极强的相对性。这是其灵活的一面,但在中国却更容易走样儿滑向根深蒂固的守旧主义(警惕国学复苏的迹象)或毛时代以降的左的激进主义。这可能是特别值得深思的一个实际问题。
读罢全书,你不得不佩服刘军宁对保守主义的爬梳与研究。因为他系统的将保守主义介绍给中国知识界,使得国人能近距离了解影响现代西方的主要意识形态。在学术研究上,我不得不给予刘军宁老师以全部的赞誉,这样的工作并不容易。但是也像他自己所说,他的保守主义是带有极强个人主观色彩的保守主义,这点我们在阅读的过程中一定不可忽视。
一个不“保守”的保守主义能在多大程度上给予一个不“社会”的社会主义以启示,需要我们冷静的观察与思考。
《保守主义 (修订第三版)》读后感(二):短评
虽然传统上认为自由主义与保守主义是相互独立的、甚至是矛盾的,但本书中刘军宁鲜明地指出,保守主义要保守的,是自由,是自由的传统。保守主义绝不等于带有“守旧”意义的保守派,绝不等于安于现状、不知变革甚至复古,只是,保守主义并不主张为了自由而采用各种激进的方式,或者追求不切实际的乌托邦式的自由,而主张应该发掘和捍卫传统中已经存在的自由成分,这些已有的自由不应该在追求更大自由的过程中反而受到损害。从这个意义上,保守主义与自由主义其实是一体两面,甚至属于广义上的自由主义。
同自由主义一样,保守主义也是一个松散而复杂的思想流派,没有一个统一严密的观点体系。因此,与此前李强的《自由主义》不同,刘军宁的这本《保守主义》并不是一本全面叙述保守主义历史与思想的教科书,而是选择一些主流的、作者所接受和推崇的保守主义主张,进行细致的论述。作者想要做的,是通过强调保守主义保守的是自由,来为保守主义正名,同时为中国呼唤更多的保守主义,以呼唤中国更多的、更有保障的自由。
虽然如此一来,保守主义与自由主义似乎变得界限模糊,但从自由的价值层面,考虑到时下中国着实难说有太多自由,而过去又有太多激进主义的传统,我还是十分赞同作者认为的这种保守主义的。
《保守主义 (修订第三版)》读后感(三):不保守,何自由
卢梭说:人生而自由。但人们往往忽视后半句:却无处不在枷锁之中。尽管自由是每个人一种与生俱来的权利,但它仍需要我们努力去争取。从一定的程度上来说,只有被解放的自由,而没有被给予的自由。但即使我们争取到了自由,如何不让它再次失去却比得到它更加重要。
面对这个问题,自由主义者易对自由的反复得失失去耐心,甚至对再次失去挽救的兴趣,从而这个时候,他们有可能走向一个极端:用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获得绝对的自由。其结果也常常变成打着自由的旗号的极权主义:为了解放自由而被自由奴役。尽管对于自由的本性的追求,让启蒙的理性光芒照耀人类社会,但这种炙热的光芒带给人们的喜悦并没有固化成一个表情,在光辉散尽的时候,人类社会的最大的灾难,可以在通向自由的道路上悉数看到。整个漫长的文明史,人类为得到自由所付出的代价要比自由带来的眷顾大得多。很多时候,与自由咫尺的距离也常常会成为天涯海角。现实中,失而复得的自由更加需要保留,尽管我们不喜欢“保守”,但保守主义正是为保守自由而生。
保守主义尽管与守旧主义一字之差,但并非一步之遥。对于保守主义来说,新和旧不是评价的标准,保守的对象才是最重要的问题。而它的任务只有两个,一个是保守自由,另一个是在保守自由的基础上争取和创造自由。它对自由的真挚包容和热切赞颂让它与守旧和顽固格格不入。毫无疑问,获得自由只是我们享有自由的第一步,我们更需要保守已经得到的自由,并免于再次失去的威胁。出于对于这种潜在威胁的敏感,保守主义的行动变得审慎而渐进。
因为害怕失去一个失而复得的东西,所以我们会倍加珍爱它,会对任何导致现实稳定情况的变动产生警惕。因此,在一些保守主义者看来,激进的社会变革会对自由等社会价值产生威胁,很可能会使人民失去已经保有的自由。由于许多激进变革尽管以“改旧换新,改天换地”为口号,承诺创造一个自由的新天地,但无法消除保守主义对变革之后的人民比变革之前更能享受自由的疑虑。真正的保守主义者反对自由是一个自变量,通过自由的变化去带动社会其他方面的变化,而主张自由是一个因变量,其他社会的变动去带动自由的变动。在现实社会里,他们最不能接受自由是一个无法控制的变量,自由变大的期望并不能弥补他们对于自由变小的深切担心,所以他们不会以一种赌博的心态把自由拿出去接受激进主义者的冒险行为。
保守主义把自由看得太紧了吗?还是保守主义对于自由的疑虑有点杞人忧天呢?我们知道得是,自由主义在之前产生,而保守主义为了保有自由主义的传统而产生。我们无法否认的是,在保守主义传统越浓厚的地方,自由主义也就越具有生命力。
保守主义对理性主义的批判
对于理性自由者来说,人类理性是基于认识论的全知性。人类的理性可以认识到一切事物,因此人类的理性具有无限性。这一狂妄的说辞使得理性主义看上去最像一头最不理智的野兽。保守主义对于“理性万能”的隐忧正是对于无知论的深刻理解。与对理性过分崇拜的理性主义者不同,保守主义者认为无知是一种常态,并且他们自身正视这一事实,人类理性的每一次进步只能说明人类本身的无知,所以人类的理性也是有限度。
理性主义者对于理性的痴迷,容易导致其对于现实社会的弊疾比一般人更敏感而迅速。在此基础上,他们自己善于从头脑中建构起一个符合人类理性的社会蓝图,而且能够从现实中找到与构想蓝图相比最切中要害的缺陷,所以常常以现实的缺陷来验证自身理论构建的正确性。而这一正确性得到确认就会为他们下一步付诸实施的行动提供合法性和正当性。他们在头脑中幻想的是天堂,但现实的结果往往却是地狱。在这一过程中,理性主义者高举理性的火把以一种救世主的姿态俯视公众,“我是为你好”的自身逻辑其本质是用个人理性代替公共理性,用工具理性代替价值理性,而其结果不是浪漫而是灾难。迷信理性往往会使理性主义者有精英主义的倾向,他们可以代替民众选择。在现实情况中,公众并没有将选择自由的权利让渡给政治家,所以理性主义者的许诺并不能成为与民众签订权利契约的条件。但是,理性主义者的替人选择自由的行为无疑演变成为一种默认的特权,尽管这个过程有点一厢情愿。有了理性这个护身符,理性主义者获得了许多方面的豁免权,于是他们可以毕其功于一役来按照蓝图进行社会重构。每一个理性主义的变革者都认为自己用最后一次暴力创造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但事实告诉我们:他们既不是前无古人,更不是后无来者。一个十全十美的社会既没有在他们变革前出现,更无法在他们变革之后屹立。他们开出的药方甚至比自己得的疾病更要人命。
保守主义始终对进入政治领域的理性主义保持高度的警惕,因为这容易成为激进主义或者集权主义的发生地。其实,就两者来说,最大的分野在于人类理性是否可以成为衡量一切事物的标准,或者说人类社会的最高准则是不是人类理性。保守主义承认有限度的人类理性,但在这之上还有一个真正的主宰—自然理性。自然理性是一种“超验的,永久的道德秩序”,这是保守主义的基本立场。人类理性要服从自然理性,人类的一切行为不在于去改变、纠正自然理性,而是去发现、理解并且运用自然理性。人类理性的本末倒置自然是理性主义者不能认同的,这也是横亘在两者之间永远无法弥合的最大分歧。
人性的悲观主义—保守主义
建立在不完善人性论的保守主义对人性始终保持着一种不太信任的态度。当然,这种不信任既包括性善论,也包括性恶论。这是因为人性本身是复杂的,并不能用善和恶两种二元对立的标准来衡量。人性更有可能的形式是两者的混合,不同人表现出来的只能说是二者的比例不同,而不能断定表现的就是全部。如果单从善恶二元人性论理解,那么我们的世界就是一个非黑即白的世界,我们的行为也就是非恶即善的行为,但它也许无法回答:一个性善论的社会为什么会出现善花结出恶果?一个性恶论的社会为什么以惩恶扬善为最高正义?
人性是善和恶的来源,所以人既有成善的可能也有为恶的倾向。我们无法为了保存全部的善而去消除全部的恶,更无法为了作恶而去彻底泯灭人性的善,因为有善恶的人性才是最真实的人性。把善或者恶从人性中抽离出来,不仅会使恶为所欲为或者善没有意义,更会破坏人性的自然结构,从而失去人之所以为人的条件。坚持性非善论,并不能说明人性的堕落,而是是我们对美德之下的罪恶表示人性上的考量;坚持性非恶论,也并不说明善会永存人间,恶会消失殆尽。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谈论人性本善或者人性本恶是不太有意义的,在一个善恶并存的社会里找到一条可以永久辨别善恶的统一性途径本身就不太可能。因为人性本就是复杂的,表现在人的身上就更加显得复杂,因为我们一旦以一个统一的标准去衡量人,那么我们就无法分辨表象与本质,被善恶的标准所奴役。
但是保守主义并不是性善论和性恶论的折中主义,其中一个最大的分歧在于,保守主义不认同人可以达到至善的境界。对于人性的悲观态度使得保守主义审慎,人性的不完善导致人类设计的种种制度也不可能完善。在这种制度里成长起来的人,总不可避免地存在缺陷,每一个社会制度的不足都可以在人性的细节上找到投影。制度是人类有限理性的产物,所以我们的制度只能规避人性,而无法超越人性,正如人类理性无法超越自然理性一样。然而,更为重要的是,人性也是一切制度的归宿,只能作为价值而不能成为一种工具或者手段。
保守主义相信人性是一成不变的,所以人性是他们要保守的首要价值。在激进主义者口中,可以任凭描摹图画的“人性白板”在他们心中却是一块“人性磐石”,沐风栉雨,坚不可摧。那些妄图改变人性的做法不仅会滑落到激进主义的臼巢,而且会导致灾难。而人性就像弹簧一样,面对来自外部性的力量,它会借力打力,一旦这股强力退去,它依旧完好如初。正如保守主义一贯的风格,它对待人性的态度就是去顺应它而不是去改变它。人性最自然的结构就是最好的状态,人性内部的善与恶的矛盾只能通过个人自己去调节,去适应,一切想用外部的社会制度或者组织结构去改变人性的行为都是徒劳无功的。
人性的悲观会是我们人类的不幸吗?保守主义者也许会说,人类每一次不幸的背后都有一个人性的理由。
《保守主义 (修订第三版)》读后感(四):中国,缺了一味药
文/叮叮-旭珊
——读《保守主义》
记得有一本书叫《中国,缺了一味药》,如果要我用一句话来形容读完刘军宁的这本《保守主义》之后的感想,那便是:中国缺的这味“药”正是——保守主义。
《保守主义》是刘军宁阅读有关英美保守主义传统相关书籍和思想家著作之后融合个人理解、经验和体会之后形成的一部作品。书中系统地介绍了具有悠久历史的(英美)“保守主义”的来源、发展、现状以及保守主义思想元素在中国文化和在中国古代、近代史上令人遗憾的缺失。《保守主义》的语言通俗易懂,结构更加清晰、流畅,是一本普通读者了解陌生的英美保守主义思想的极佳读物。
虽然保守主义思想体系内容非常丰富,但是在我看来,浓缩之后的保守主义主要有两个最大的特点:自由和审慎。
正如刘军宁所说,在中国近代以来的语境中“保守主义”几乎和“因循守旧”是同义语,代表一味固执地坚守早已过时的价值理念、思想和传统。这不能算全错,因为保守主义本身的确带有“坚持”和“固守”之意,但是保守主义并不是任何旧的观念和传统都坚守,保守主义只坚守“自由”这一对人类来说永远不会过时的理念,以及历史和传统中以实现、保障“自由”为目标所形成的各种传统、习俗和制度等。 “保守主义”者——保守“自由”的主义是也。
可什么是“自由”呢?
大致可以将自由分为两种:消极的自由和积极的自由。 消极的自由指个人“免于被强制的权利”,即我有权利不做外界加于我的我不同意做的事;积极的自由是指我有权利去做我想做的事。
在消极的自由和积极的自由二者中,保守主义更倾向于强调“消极的自由”——个人不受他人和外界的“强制”。这是因为积极的自由所指向的行为、计划、理想等在没有真正变成现实很难说其“对”,也很难说其“错”,而且其具有很大的风险性。而消极的自由却能确定无疑地告诉我们什么是不能做的和错误的——未经他人同意侵犯其权利是“错”的。能否做出正确的计划和行为暂且不论,但起码我们应该首先保证保证不要犯错——这是保守主义者的信条。
并且自由主义者认为保护个人的权利不受侵犯这一理念不仅适用于个别人或者少数人,而是必须适用于所有人:每个人都有不经其允许其他任何人、任何团体不得入侵和剥夺的“权利”(除非这个人触犯了全社会共同参与制定和约定在先的法律)。这种权利体现在物质领域就是“财产私有权”,体现在精神领域就是“思想自由权”。
保守主义传统坚持每个社会个体都有“免于被强制”的自由,无论这种强迫的施加者自身的力量有多么强大,也无论这种“强迫”的行为打着多么高尚、道德、伟大、正确的名义。只要某个个人、组织,集体、政党……触犯了他人“消极的自由”那么就是不正当和非法的。
对中国历史稍有有所了解的人都会发现,中国历来都很少有(并不是完全没有)保守主义所坚持的这种“消极自由”的传统。充斥我们历史的是处于相对强势地位的皇帝、官员、个人、阶级、民族对处于弱势地位的个人或民众 “自由”的肆意侵犯、剥夺、蹂躏以至于毫无顾忌。从焚书坑儒到反右, 从罢黜百家到一党专政,从四书五经到思想改造…… 整个中国的历史就是一部强势者以弱势者的“消极的自由”为代价来实现自己“积极的自由”的历史。更为可悲的是弱势者面对强势者的入侵不但鲜有反抗,而且(在禁锢思想和愚民教育的作用下)还争先恐后地成为强势者侵犯他人权利,甚至是侵犯自己权利的看客、帮凶和叫好者……
保守主义的另一特点是“审慎”,即对待新事物时总是抱着谨慎、小心的态度,但绝不是“一味拒绝”的态度。
保守主义者相信人无完人,不论是作为个体还是集体,我们对于世界的认知和把握都有很大的局限性,因此与传统中那些已经被实践检验过的种种制度、理念、做法相比(我们对其益处和坏处已经较为清楚),我们对未来做出的种种规划尚未经过实践检验,因而也是具有不可知风险的。因此面对现有的种种问题和 不可知的未来,保守主义者从不相信存在所谓一劳永逸的、“一揽子”解决方案。他们坚信任何真正有益变革的发生都应该是以审慎的、渐进的、日积月累的方式进行。
保守主义者并不是反对和抗拒一切变化和变革,他们只是反对和抗拒那些剧烈、仓促、缺少审慎稠密筹划和脚踏实地验证、充满一厢情愿和浪漫主义幻想的变化和变革。
在很大程度上,一个人要成为一个保守主义者意味着其要首先成为一个“怀疑主义者”。其必须对任何“过于美好”,甚至任何“美好的”规划、许诺、未来持有一种“本能”式的怀疑。在进行细密周全考虑和小心验证、推理之前,“绝不轻易相信任何美好”。
过去100年的中国历史,恰好是保守主义者所坚持的审慎、渐进式变革的反面:洋务运动、变法维新、辛亥革命、五四运动、自由主义、马列主义、阶级斗争、大跃进、文革……过去100年的中国就是各种源自西方的思想和主义的练兵场。所有这些运动和思潮都以一次比一次更为迅速、猛烈和激进的方式席卷全国,每一种思想,主张和运动都宣称自己比前一种思想,主张和运动更加“科学”、更加“合理”、更加“符合中国国情”,更加“迅速有效”,个个正义凛然、个个急不可耐地大肆呼喊,大肆宣扬,大肆许诺下种种“比今天好一万倍的美好未来”,“只要……就能……”,“新的”就是“正确的”,“科学的”就是“正义的”……成为很多国人头脑深处的思维模式。于是在100年里中国像一辆破旧的牛车被人们熙熙攘攘、风风火火地拖拽着、催促着、推搡着走上一条条并没有多少人真正思考过、看清过和理解了的“先进的”、“正确的”道路…… 结果却是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的挫败、一次次的一地鸡毛……
但是人类历史的发展却充满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悖论,从古至今凡是那些急切、激进地想要一步就跨进“先进世界”的民族和国家在其发展的道路上总是充满曲折、挫败甚至是可怕的灾难:法国、德国、意大利、日本、苏联、朝鲜……当然还有中国;而那些看似缓慢、固执、由深厚保守主义传统占主导地位的民族和国家却能每每意想不到地走在世界政治、经济、科技、文化的前面:荷兰、英国、美国。
雄才大略、决心称霸欧洲的拿破仑直到战败始终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伟大的法兰西会败给区区一个由“小店主”们支撑起的小小岛国?
但愿今天的我们能从这当中吸取和领悟到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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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守主义 (修订第三版)》读后感(五):保守,为了更自由
保守,为了更自由
评《保守主义》
保守就是宁要熟悉的东西不要未知的东西,宁要试过的东西不要未试的东西,宁要事实不要神秘,宁要实际的东西不要虚幻的东西,宁要有限的东西不要无限的东西,宁要切近的东西不要遥远的东西,宁要充足不要过剩,宁要现在的欢笑不要乌托邦的极乐,宁要熟悉的关系与忠诚,不要更有利的依附与诱惑……
这就是我们脑海中的保守?肯定不是。我们文化中认为的保守,是复古、机械维持就有秩序的机械与固执,那是个贬义词。保守主义,不可能是保守自由的主义,更不可能是限制政府、发挥市场作用的主义。保守主义在中国还一直在被误解、曲解,从某种意义上说,《保守主义》不仅仅是一次在中华文化中关于“保守主义”的宣讲,更是在中华文化中寻求文化发展和思想探索的一次尝试。
看完这本书,我心里的想法就是两个字:颠覆。原来,保守主义是保守自由与自由传统的主义;保守主义追从的是个人自由与有限政府;自由不是来自西方,而是来自于人性;在自由、民主和法治中,自由应该是第一位的;国家的最大任务就防恶,但事实上最大的恶来自于国家;没有市场就没有市民,没有结社自由,就没有市民社会;社会秩序是自发的,而非设计出来的;等等。
我们需要保守主义么?既然自由是我们人类个体的一种需求,那么保守主义作为保守自由的主义,当然值得我们去追求;如果我们个人都需要保守主义,那么我们这个社会、国家更需要一个主义来保守。我们的历史上有保守主义的印记么?作者的回答是有。从先秦诸子中的思想中萃取出来的自由精神,一直在养育着这个民族的灵性,而未来真正走向世界强国之列,我们需要保守主义发挥更大的作用。因为,我们明白:保守,是为了更自由。
2014-11-18
文/乡村土狼
《保守主义 (修订第三版)》读后感(六):老子、孔子对话《保守主义》
天堂之中,长日无拘。兴之所至,孔子时常跑过来找老子茶话,两位老人坐而论道,畅论古今。所谈者,上至天道,下至人伦,无所不包,无所不通。这一日,两位长者几乎同时收到一本新书,话题就围绕着这本书展开……
老子: 仲尼,你此番前来,我想定是为一本书而来。(袖出《保守主义》一书)
孔子: 想必先生也收到了这本书,我们真是不约而同啊。(扬了扬手中的《保守主义》一书)
老子: 仲尼,用你的话说,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我们就谈谈这位后生的大著吧。
孔子: 孔丘正是此意。这位后生说,“以我们为代表的中国思想文化传统中有着丰富的保守主义思想资源”,你意下如何?
老子: 仲尼,这位后生这样说,我还是蛮认同的。只是我们两个比起来,似乎还是我更“保守”一些。你那句“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我就颇不认同。本人常常讲,“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宇宙诞生、鸿蒙初辟就确立的那个“天道”可谓是我们所应汲取的唯一智慧。来者是不大可能会超越的吧!
孔子:先生所言甚是。然而孔丘所做的不过是教化后来者,让他们尽可能地接近天道。孔丘常常讲,“天道远,人道迩”,我们距离那遥不可及的“天道”,只能如双曲线接近渐近线一般地无限接近,普通人能做到人道也就不错了。登高必自卑,行远必自迩,也就是这个意思。我从未胆敢声称,我能把所有人都教育好,能把地上建成天国。孔丘我日常念叨的,就是“唯上知与下愚不移”。
老子:哈!这个我赞同。本人一部《道德经》,一大核心观念,就是要使智者安其智,愚者安其愚。不过,这位后生讲,他的保守主义就是要保守传统智慧,同时又要努力汲取新的智慧。这个我就不大懂了。天道尚且无法接近,人道又能开出多少新道道?上古之世,风俗醇美,邻国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又有甚么“创发新的自由”之必要呢?你奇思妙想弄的那个“大同之世”之类的东东,这位后生批评说有催发乌托邦的害处。我倒要好好附和一下这位后生呢!
孔子:(笑)难怪先生要被称为“反动”了,“反者道之动”嘛。其实,我的“大同之世”理想倒也不是新的社会构想,而只是对上古三代之世的怀恋而已罢了。道其不行也夫!
老子: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这才像话。不过,仲尼,你有个速成的想法,这位后生反对,我也不赞一辞。什么“我欲仁,斯仁至矣”、“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可成”,我相信你能做得到,不过没法担保后来者能做到,更别提普罗大众是否都能做到?这位刘后生还说,保守主义绝不相信社会一下子变好,我是赞同的。甚么“毕其功于一役”、“跑步进入”之类的,肯定不靠谱。还有你的后学,那个甚么王阳明一派的,说过“满街都是圣人”,就更荒唐了。
孔子:天可怜哉!孔丘的本意本是鼓励人人上进。
老子:仲尼,人人上进当然很重要,比如多读读《保守主义》这样的好书。孰能浊而静之徐清?孰能安而动之徐生?
孔子:先生所言甚是。不过(窃笑),照先生那种完全倒回到上古之世的想法,激烈改变现状,可不也行不通吗?不也放弃了从上古到今天当中所累积的人道和智慧吗?不也是激进吗?后世有个叫王充的说得好:“知今而不知古,谓之盲瞽;知古而不知今,谓之陆沉。”我看我们也得避免陆沉。我力主守先待后,返本开新。
老子:(捋了捋胡须)仲尼说得好。我们虽然“坐而论道”,但绝非“互不相让”。你说过“君子无所争”,我也说过“不尚贤,使民不争”。硬要争出个是非来,是我们都不同意的。思想家又不是运动员,社会治理也不是足球比赛,非要争出个冠军来。后世胡适这个后生说得好,容忍比自由更重要。我看今日就谈到这里,再会!
《保守主义 (修订第三版)》读后感(七):保守主义的自负
对于政治以及政治学而言,意识形态是永远不灭的话题和关键,即使一直有人试图磨灭意识形态的斗争及其存在,始终是无效的、失败的。当前,国际、国内形势纷繁复杂的情况下,意识形态的斗争形势更加的突出和明显,刘军宁先生的《保守主义》的出版似乎更恰逢其时的出现了。当然从学术角度来考量,任何意识形态都是一种思想的成果、智慧的结晶,但这些意识形态却又未必适合任何一个国家。
一直以来,很多人都对保守主义有过思考,同时都在不断的辨析保守主义究竟是什么概念和范畴的体现。刘军宁先生的《保守主义》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一个典型的观点派别,即将保守主义认定为所谓的新自由主义意识形态的等价替代物。他在书中一方面不断的强化他的保守主义认识,一方面在极力的抨击激进主义、专制主义等意识形态,以强化保守主义的这种新自由主义面孔。新自由主义的产生并非是孤立的,而是自由主义发展的一个阶段产物,其实所谓新自由主义就是要求自由主义的发展要回到古典自由主义的路上去,它实际上就是要将经济上、政治上、哲学上的一切外部的附加的东西全部清除,试图还原一个纯粹规律、纯粹经验的社会。刘军宁先生认为保守主义就是要退回所谓的“初始”状态,不应施加有任何主观和外部的影响,他认为保守主义的特点就是“无知”,是与“全知论”针锋相对的,而我认为他所谓的“无知”并非真正的无知,而是一种对知识有限性的判断,这其实就是新自由主义的一种延伸,奥地利学派代表人物哈耶克的经典著作《致命的自负》,就是从理论上抨击所谓的“全知论”。当然就这个角度而言,所谓“全知论”也并非是自负到了极点,在我看来对于知与不知都是一种不同的看法和理念,但就社会现实来看仅仅依靠过去的经验来解决问题,不敢于进行探索实际上也是不能长久的,从逻辑上看也是可笑的,要知道没有创新和探索也就没有经验可言,著名的保守主义思想家柏克则认为保守主义实际上没有什么自己的东西,它本身是一种原则、态度,如果没有独立的思想存在和产生也就不可能有保守主义了。
刘军宁先生在《保守主义》中不论是谈到经济中市场与政府的关系、政治上自由与平等的关系还是哲学上人性原初的问题,其核心点就在于这一切是本身存在的还是人为安排的,其结论就如我所谈的落脚点就是新自由主义,他认为保守主义是反对一切干预的社会意识形态,甚至类似于中国道家“小国寡民”的政治思想,在不影响到国家的整体大局前提下,所谓的社群、集体的利益都是要被个人利益所压倒的,在自由和平等之间的选择也必然是以完全的自由作为前提和基础,在人性的分析、理解和结论上就是否认人性善恶的前提性和本质性,甚至反对人的根本属性是社会性,在我看来刘先生为保守主义作出的这些特点结论,有些是他的个人理论的显现,有些则是有待商榷的。当然,我不是一名保守主义者,我认为意识形态必须带动这个社会的思想向前迈进,而保守主义是永远做不到的。另外,仅就这种意识形态的探讨,刘军宁先生的这本《保守主义》依旧难以让人赞同,保守主义应该是因时代、环境、理念的变化而不断改变的,可以说保守主义早就产生了,而新自由主义甚至古典自由主义都在其后方产生、发展的,从这点来看刘先生显然还是片面了些,在书中为以维护保守主义为名,实为新自由主义大唱赞歌,这或许也是其政治态度、思想所导致的。理清保守主义的概念,就应该进一步的认识这种思想,凡是保守主义得以昌盛、兴隆的时候,一般都是国家在百废待兴之时,譬如西汉初期采取的黄老之学实际上就是中国古代的保守主义,它更多的是与民休息、恢复经济,也就是说对一个重病初愈的人只能“施以稀粥”,让他慢慢恢复才能逐渐谈到后期的发展。然而,对于一个早已走出失败阴影的国家,再以保守主义为思想支撑则显得非常的不合时宜,面对日益激烈的各国综合国力的竞争势必要“施以猛药”以推进国家快速恢复和发展,此时就需要以积极主动的意识形态来带动国家的凝聚力和向心力,并提出让人耳目一新的创新思维和具体改革方法,而非一再的环抱经验。
保守主义作为一种意识形态有着较长时间的考验,可以说是能够在经济、政治等实际生活中获得应用的,它也曾经让处于颓败的国家转危为安,但是不能因此就不加分析的不变、不改,保守主义者大多也有着“全知论”者的自负,他们只是将所谓的主观自负变成了对经验、社会规律的一味“自负”,甚至发展成为对上帝的极端崇拜和信任,似乎一切皆自然不用我们去多想、多做,这显然是另一种自负。保守主义的自负一旦成为意识形态的主流,不仅会造成激进主义带来的恶果,甚至会让国家一败涂地,我们的历史已经充分的证明了这一点。
《保守主义 (修订第三版)》读后感(八):期待保守主义
在日常话语体系中,保守历来是个贬义词,意味着守旧、偏执、僵化。提及保守主义,很自然的就会将其视为思想不够解放的代名词。但通过此书,使我们对保守主义有了新的认识。
保守主义与自由主义、社会主义并列为当代世界三大主流意识形态。只不过,长期以来,由于我们固有的激进主义传统,致使知识界对保守主义长期缺乏理论兴趣,又加之关于保守主义的译介类、论著类作品少之又少,造成我们未能及时了解到欧美社会这一重要传统。作者认为,支撑英、美强大的力量不是别的,恰恰是他们长久以来固有的保守自由的主义。
究竟何为保守主义?作者更倾向于柏克对于保守主义的定义,认为“保守主义就是保守自由传统”。保守主义的主要对立面不是自由主义,而是激进主义;同时,保守主义与自由主义是一脉相承的,它所要吸纳的是整个人类社会对于自由主义的追寻传统。
书中,作者提到了保守主义对应的三个因素,分别是“自由而有责任心的公民”“强大的市民社会”“小而有效且尊重自由与法治的有限政府”。这些必要条件,在当代中国有着重大而深远的意义。可以说,弘扬核心价值观,有助于增强公民意识;支持和鼓励非政府组织,有助于发挥市民社会(公民社会),或者说在政府和市场之外,更好发挥社会组织的作用;尊重自由与法治的有限政府,与当前就更为契合,全面推进依法治国、理顺政府与市场关系、建立权力清单等等措施,都在为政府“瘦身”。通过一系列制度性规范,为政府“立法”。
此外,作者对保守主义的态度并非“价值中立”立场,而是“持有明确的同情和理解的态度”。为此,作者甚至已经做好了论战的准备,因为“对于反对者而言,此书肯定不乏把柄”。读到此处,很是赞同。受惯性思维影响,在论述客观对象时,常常被告知要站在价值中立立场,不因为个人意志、情感等价值判断影响论述对象。但某种层面上讲,这种看似客观、全面论述的态度本身就意味着对美与丑、善与恶模棱两可、无动于衷,很容易走向价值相对主义和道德虚无主义。这一点,尤其需要引起重视。
《保守主义 (修订第三版)》读后感(九):保守主义:自由主义与中国文化的纠结与反思
在近代以来,保守主义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被看作是保守反动的思想,与之相联系的儒家与佛教,也往往被视作封建思想加以清除。直到二十世纪末,世界各国保守主义风潮又起,中国学者刘军宁的这部《保守主义》恰逢其时,可做参研保守主义的入门著作。
此书在向国人阐释究竟何为保守主义上功不可没,但仍有偏颇,在作者看来,只有保守自由与自由传统的主义,才称得上是保守主义。(序言 当代中国需要保守主义1)这就意味着,保守主义仅仅是保守自由主义传统,而并非是所有国家的传统。如果,这么定义保守主义,那么我们就很难区分自由主义与保守主义的区别,甚至很难理解除英美之外国家的保守主义倾向。因此,我们必须尝试解释保守主义的兴起、敌人以及与中国的关系。
一、保守主义的两翼
从作者的论述来看,显然是将英国和美国作为保守主义兴起的来源,但事实上,保守主义不仅兴起于英美两国,在欧洲大陆甚至现代化影响下的亚洲各国都存在不同形式的保守主义思潮。虽然,我们对于这些民族国家的保守主义定义不同,但是他们都有一个需要共同面对的敌人,这就是启蒙哲学-自由主义。如此看来,保守主义就存在某种分歧的定义,在英美两国,保守主义意味着对于保守自由主义传统,而对于法国、德国、俄国和中国等国家来说,保守主义则意味着保守民族文化传统。
1.英国
面对法国爆发的大革命,英国思想家柏克在著名的《法国革命论》中探讨了启蒙运动及其激进主义影响,认为法国大革命以理想主义的名义对于传统文化进行破坏。因此,柏克要保守的是英国人的自由传统,保守捍卫这种传统的英国宪法及其所确立的分权体制和法治。(第一章 诞生与成长9)
从这段中,我们看到,英国的保守主义者柏克也是针对法国大革命提出的普世主义原则,针锋相对地提出英国自由主义传统。应该说,法国大革命要通过理性原则重构社会伦理,这当然是一种伟大的思想,但是在柏克眼中,打烂旧社会,构建新世界的理想,无疑是一种激进主义的行为,社会只能够渐进改良,而无法彻底打烂重建。在这个意义上,柏克的看法得到了托克维尔的印证,在考察完大革命的成果后,托克维尔得出了革命后所建构的政权依然是旧制度翻版的结论。
2.法国
比柏克稍晚的、法国的梅斯特(Joseph de Maistre,1753-1821年)则代表拉丁式的保守主义。梅斯特的法国保守主义是要维持旧制度和王朝政治的权威。梅斯特在信守保守主义的基本原则的同时,也表现出比柏克更为守旧的色彩。(第一章 诞生与成长8)
这意味着,在法国大革命之后,在法国土壤上也存在着保守主义。而且,法国启蒙哲人所推崇的价值理念,其实更像是一种激烈的反传统宣言,虽然剑指封建传统,但是也无疑将传统与现代割裂。在这个背景下,与传统政治结构密切联系的传统知识分子则必然更倾向于旧制度与传统文化。
3.德国
十九世纪的德国,既没有爆发英国工业革命的经济基础,也没有产生法国大革命的政治土壤,只有启蒙知识分子对于现代启蒙运动表达了深切的关注。同时,也有很多知识分子在法国大革命爆发之后,从对于启蒙哲学的支持转向保守主义。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赫尔德与黑格尔。
在赫尔德眼中,法国启蒙运动所代表的只是现代理性主义,并将其伪装成为普世性的价值理念。事实上,真正应该尊重的是每个民族所独特的文化传统。赫尔德一方面将保守主义与民族主义联系起来,另一方面将文化与古希腊传统联系起来。通过塑造传统文化来对抗英法为核心的现代文明。黑格尔也试图将英法所代表的现代文明与德国文化通过辩证法结合为一种德国现代文明,这种努力并不是放弃自身的文化,而是以德国文化为基础,大规模吸纳英法的工商业文明。所以,德国的保守主义,虽然高扬德意志文化的特征,但是并没有放弃现代化的尝试。
4.俄国与中国
相对于西欧的现代化与保守主义问题,在俄国与中国就显得更为激烈。在十九世纪中期,俄国就出现了斯拉夫运动与欧化运动的对峙,前者代表了以俄国文学来对抗欧洲理性主义的尝试。而十九世纪末,中国也爆发了洋务运动与保守主义思潮,到了二十世纪初,更演变为胡适为首的现代派与梁漱溟为首的文化保守主义的对峙。
可以说,保守主义并不是一个孤立的文化现象,他产生于现代性建立的时刻,是强烈的反传统启蒙运动与固化的文化保守主义的对峙,是十九世纪至二十世纪全球性的政治文化现象。只要在现代化运动没有结束之前,启蒙主义与保守主义的对峙就不会停止。
二、保守主义的敌人
从上述保守主义兴起的思潮,我们就不难理解他的敌人究竟是哪些思潮。我们可以提出最重要的两个敌人,一个是理性主义,一个是激进主义。当然,我们也可以附带一个保守主义与保守派关系的讨论。
1.理性主义
如果说保守主义的哲学基础是经验主义的话,那么他的对立面就是理性主义。前者对通过理性构建社会秩序持严厉的批判态度。就此,作者分析了保守主义(经验主义)与理性主义的不同。
保守主义坚持社会连续性的原则。他们相信秩序、正义和自由是漫长而痛苦的社会经验的产物,是人类在多少世纪以来不断尝试、反思和实践的产物。人类社会不是机器,因此,不能像机器那样来加以对待;人类社会是灵魂的共同体,因此,任何社会变革都不能像修理机器那样试图对社会做任意的拼装,而是要尊重历史经验,尊重人的尊严与价值。任何变革只能是渐进而审慎的变革,像打碎机器一样打碎社会的变革,在保守主义者看来不仅不是救世的“妙方”,而更是夺命的“灵丹”。(第一章 诞生与成长23)
可以说,作者对于保守主义与理性主义的分析,其实就是建构在哈耶克的分析基础上,通过经验主义与理性主义对于社会秩序的不同态度,凸显出理性构建的不足。认为理性主义必然带来极权主义改革。
2.激进主义
保守主义另外一个敌人就是激进主义,或者说对于旧制度的仇恨,必然带来一种激进主义的思潮。对此,作者分析了激进主义政权的困境。
保守主义的矛头针对的是理性主义和激进主义,并不是针对自由主义,除非这种自由主义在哲学上信奉理性主义,在政治行动上追随激进主义。在一个激进的政党中,维护激进传统的保守派取得统治权,这样的政党是否就变成了保守党呢?不,这个政党仍然是激进的党。在正统的保守主义眼里,其中的保守派仍然是反保守主义的激进派。(第一章 诞生与成长28)
在这里,我们不难看出作者对于激进主义的厌恶,在他看来在哲学上持理性主义的人,在行动上必然是激进主义的奴隶。而激进主义政党,即便在获得政权之后,也必将是激进主义的政权。在这里,我们不难看出作者的言下之意。
3.保守主义与守旧派
如果我们还记得作者对于保守主义的定义的话,那么我们必须区分保守主义与守旧派的区别。也就是说,对于保守传统的人,未必是自由主义的支持者,那么这些不能称之为保守主义,只能称为守旧派。
人类要保守“自由”这一作为人这个物种中最美好的东西,就要珍视作为过去的智慧之凝聚的传统。保守主义保守有价值的传统、保守自由的传统,非为传统而守传统;保守主义者未必是执政者,甚至不是既得利益者。相比之下,政治上的守旧派则往往是不合时宜的顽固派,他们反对增进自由的改革。这些人往往也是既得利益者,甚至有可能曾是极端的激进派。(第一章 诞生与成长13)
可以看出,作者对于这个问题的审慎之处,就在于他试图将传统区分为自由主义传统与其他政治文化传统。从而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区分保守主义与守旧派。对于保守主义,作者不吝于赞美之情,而对于守旧派,他则进行了严厉的批判,认为这些人是既得利益者,也是不合时宜的顽固派,更是自由主义的反对者,更可能是极端主义的激进派。
三、保守主义与中国传统
作者为何要如此严格地区分保守主义与守旧派呢?其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保守主义与中国传统关系困境。众所周知激进的现代化运动刺激产生了新儒家保守主义派别。如果作者肯定了新儒家保守主义的话,那么他所定义的保守自由主义传统,就会出现某种理论上的困境。毕竟,在他看来:
中国数千年的历史表明,儒家不足以也没有能力垄断中国的自由传统。孔子思想中有自由主义的资源也有反自由主义的资源。保守主义反对儒家大一统的、中央班的、君本位、官僚本位的东西。(附录三 中国语境下保守主义313)
因此,就必须将新儒家所代表的保守主义定义为守旧派,这样才能保证他的保守自由主义传统的保守主义不出现理论悖论。但是,我们应该清楚地认识到这样的困境恰恰就是保守主义与中国传统的冲突造成的。那么,当我们考察这一困境的时候,就需要思考在中国语境下,自由主义与中国传统的关系问题。在此基础上,才能面对为何中国未能建立起自由主义传统。
1.自由主义与中国传统
当作者将自由主义与保守主义相联系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某种概念的混淆。也就是说,在他保守主义的定义中,是以自由主义为基础的。而自由主义无疑是一个现代性的产物,而并非是某种文化传统的遗存。这可以说,他是上了柏克重塑自由主义传统的当。那么,自由主义与中国传统究竟应该是什么关系呢?
可以说,中国一直都存在某种超越现实政治伦理的思潮,在先秦表现为道家与隐士的理念。在唐宋以降则表现为佛道教出家性的行为。人们可以选择接受世俗的伦理,也可以选择超越世俗伦理。如果说儒家所代表的世俗伦理是一种桎梏的话,那么老庄道佛代表的就是超越出世性的伦理。
因此,在现代自由主义思潮中,往往会推崇先秦诸子与佛道教对于儒家伦理的批判。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出,这种出世伦理与自由主义也存在着明显的差异。也就是说,佛道教伦理并没有办法产生现代资本主义与市场经济,甚至对于此二者只能产生激烈的批判态度,这就无法将传统出世伦理与现代自由主义等同起来。
2.中国守旧派
面对西方现代性思潮的冲击,中国产生了一种保国卫种的民族主义思潮,即最早由章太炎等人发起的国粹运动,后又产生了儒家运动,在此基础上又出现了新儒家运动。而这些思潮,在作者眼中,并不是保守主义,而仅仅是守旧派而已。
有一种情境型的、机会主义的、不讲原则的保守主义者,准确地说,是保守派。这些人在信仰上没有一定之规。保守主义常常被定义成保守传统的主义,但是传统却是高度歧义的。英国的传统不同于印度的传统,美国的传统不同于中国的传统。所以,一个有原则的保守主义者不应是一保护、捍卫任何传统的人,而只能是捍卫特定传统的人,即只能是捍卫自由传统的人。真正的保守主义拒绝传统中一切全盘否定自由的,拒绝自由主义中一切全盘否定传统的东西。这里拒绝不意味着要使用暴力。“拒绝”只表达了一个基本的立场,拒绝的手段仍然是渐进的变革。(第七章 传统与变革203)
也就是说,纯粹保持民族文化,而不是接受自由主义传统的话,那么在作者眼中就只能成为守旧派或者保守派。如果,中国文化否定自由主义,那么中国文化就不值得尊重与保守,在这样看来,作者的保守主义甚至带了激进主义的味道。基于对自由主义与中国传统的对立的认识,作者提出不是要用暴力来改变中国传统,而是寻找中国传统中的自由主义成分,借以改良传统。只是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作者拒绝中国传统的味道还是非常明显。
3.自由主义V.S.保守主义
尽管,作者认为中国传统与自由主义存在某种内在的冲突,但是依然需要将自由主义与儒家传统结合起来。在他看来,陈寅恪“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是存在某种自由主义的理念的。
保守主义无意去主张摧毁儒教这样的本土传统。保守主义也非常赞赏和珍视那些追求自由守护自由的文化保守主义者。他们以“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为安身立命的信条,不惧以德抗位。这些都是近代中国民间自由传统中的宝贵资源。文化保守主义,与(自由)保守主义也有一些主要的区别。文化保守主义只专注于本土固有的文化传统,而保守主义关心一切传统中的自由因子,不论这些传统是本土的还是外来的。一些文化保守主义者致力于复活早已死亡的政治乌托邦,甚至不惜依托政治权力,诉诸政教合一,排斥中国与世界的自由传统。以文化保守主义之名,行激进主义之实。对这样的主张和做法,保守主义是不能接受的。(第十章 中国情景中的保守主义264)
在这里,作者一方面肯定了中国文化保守主义存在自由的观念,另一方面也强调文化保守主义存在的乌托邦观念。这些观念很容易与现代理性主义与激进主义结合形成现代性的灾难。这里,我们不禁会心一笑。当然,他虽然没有指明,但是我们还是能够看出他对于康有为等“保守主义者”的批判。今年六月在中山大学召开的康有为学术讨论会上,诸多学者认为康有为代表了中国文化保守主义传统,但是,甘阳则指出康有为存在某种激进主义的色彩。在这点上,甘阳、刘军宁都看出中国传统文化中存在激进主义的成分,只是刘军宁认为需要通过自由主义来改造中国自身的文化传统。
从保守主义的角度看,从中国传统中演化出自由传统并为民主法治提供价值支撑的可能性仍然不能排除。需要提醒的是,说传统可以演化出自由的传统,不等于说儒家思想可以演化出自由的传统。说中国可以演化出自由的传统不等于说,在演化的过程中,不需要学习、借鉴、分享已有的人类自由的大传统。仅靠中国自身的传统是不够的。中国的传统必须对人类的自由大传统开放,必须引进自由的传统,中国的固有传统才能演化成创发和保守自由的传统。(第十章 中国情景中的保守主义278)
在这里,作者为了避免将自由主义与中国文化传统相对立,将传统文化的概念偷换成了人类自由的大传统,通过中国向人类自由大传统开放,来转化自由主义与中国传统所产生的张力。这样才能将自由主义与中国传统结合起来。其实,这种说法还是在试图改造中国自身的文化,来适应现代化的需要。在某种意义上,作者走向了自己所批判的全面改造的理性主义。
四、结语
这样一本介绍保守主义的入门著作,在试图将自由主义与中国传统结合起来的同时,也传达出作者思维上的纠结与困惑。可以说,他这种将现代性思潮(自由主义)与中国传统结合起来的努力,一直都是二十世纪中国知识分子努力的方向。无论从胡适的全面现代化,还是新儒家通过启蒙理性重构宋明理学的努力,甚至到林毓生的创造型转化,余英时的传统的现代性诠释,以至于李泽厚的转化性创造,在某种意义上,都是在试图处理中国传统与现代性理论关系。作者通过保守主义的说法试图将自由主义融入中国传统的努力,也是这股思潮的一种新的尝试。
但是,作者这种调试,无疑是建立在保守主义=自由主义的基础上,通过历史考察我们发现,保守主义是一股全球性思潮,是针对现代性思潮而产生的,因此就不可能出现某种接受现代性的保守主义,否则就会成为保守现代性的悖论。在这个意义上,我坚持认为柏克对于自由主义传统的诠释其实是建立在某种现代性的构建基础上,而并不是真正的英国传统。因此,当作者肯定了柏克对于保守主义=自由主义的传统的论述时,其实已经陷入了逻辑上的困境,一方面肯定现代的合法性,另一方面又要肯定传统的合法性,这种错置必然会导致他对保守主义与中国传统认知上的冲突,最终舍弃文化保守而选择现代性思潮。
当然,我们必须说作者选择上的冲突,正是我们重新认知西方世界的入口,只有从此冲突入手,我们才能真正理解西方现代性的复杂,才能重新审视文化传统与现代文明之间的关系。当然,最终的目的还是以此来反思中国自身的现代化与传统文化协调与发展。
《保守主义 (修订第三版)》读后感(十):简说刘军宁《保守主义》(修订第三版)
近日,利用出差的间隙,读完了刘军宁的《保守主义 (修订第三版)》(东方出版社2014年11月版,42.00元)。这本书的第一版是上世纪90年代出版的,后经多次修订,最新版除附录外,主要内容基本没有变化。但从目前譬如网络反映出的思潮而言,这本书仍然值得一读。略陈原因如下。
一、保守主义学案:“原教旨”或“现代世界的诞生”
保守主义并非一种“主义”。历史上看,保守主义是对欧洲启蒙主义和理性主义的激进倾向的回应,是一种近现代思潮,不是“古典思想”,也没有形成一贯的、成体系的理论主张。刘军宁把保守主义主要追溯到柏克,这是切合实际的。时至今日,不同的国家有形态各异的“保守主义者”,他们的主张并非如马克思主义那样从一个源头逐渐衍生出各种类型的新、后马克思主义,而是虽然都宣称自己是保守主义,却没有共同的理论母体。
从学术史的角度看,的确如刘军宁所论证的,保守主义即是对自由主义传统的保守。不管是什么样的保守主义,都无法越过柏克。在中国,自从两年前托克维尔流行以来,托克维尔和柏克共同构成了自称的中国保守主义者所最为经常引用的前贤。但正如刘军宁在本书中所着重指出的,柏克是著名的辉格党人,是自由派。从柏克直到美国今天的共和党,他们的“保守”都是对盎格鲁萨克森一系的英国自由主义的“保守”。因为种种原因,英国的自由主义者和法国大革命塑造的法国的自由主义者在气质上差别极大。换言之,如果只从学术史上追根溯源,保守主义几乎可以等同于英国的自由主义。
因此,谈论这样一种“原教旨”的保守主义,就不得不细究英国的政治、经济、地理和文化土壤之究竟。但在刘军宁的书中,这一点并没有涉及。其实,如果刘军宁真的继续追究下去,这本书很可能就写不下去了,他就没法在后半部分自圆其说了。从麦克法兰的《现代世界的诞生》(上海人民出版社2013年8月版)可以看出,这种保守主义虽然在学术溯源上是正宗的,但从历史上看却并不全面。麦克法兰将英国的“地方经验”与“现代世界”纠合在一起,实际上已经回答了,即使是柏克的、辉格党的、岛上的保守主义,在构建现代世界上,仍然有着更为广泛的可能性存在。
二、保守的修辞:激进与保守vs观点与态度
刘军宁在本书中用了不小的篇幅来讨论“保守”的修辞,力陈保守一词不是贬义词,至少也是中性词。这是因为,在本书初版的年代里,保守这个词常常被认为是贬义。在革命话语里,“保守”是反动的、腐朽的、专制的、不民主的;而在八十年代的改革话语里,“保守”是教条的、两个凡是的、僵化的。因此,在八十九十年代的思想界里,保守这个词横竖都不时尚,更不会流行。
时光荏苒,如今,国家和党的“中心”话语无论是革命、改革或是保守、和谐,在目前整个中国的思想界里,早已经不是“主流”。保守一词面对上述两种修辞上的敌人也已经不战而胜。刘军宁在本书中花了很多精力证明是褒义词,其实于当下意义不大。但是,这是否就说明“保守”的修辞问题就解决了呢?
我觉得不是。事实上,从网络上对保守主义的“保守”的理解来看,很多人仍然在保守的修辞意义上暧昧不清。举个比方吧:苏三出了一本书,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这本书未经他同意,就被有关部门勒令删去了一章。对此,苏三大骂朝廷违宪,侵犯公民出版自由。苏三每天都在微博、豆瓣、微信、博客、论坛等一切渠道反复、重复的攻击朝廷违宪,气焰十分嚣张,如是长达一年。
苏三的好友周易看了之后,对他说:“你消停一点吧,怎么能如此激进啊?要知道,社会的发展不是一蹴而就的,要走保守主义的道路。”
这个例子当然是虚构的。但是,我认为苏三和周易的两种做法是典型。苏三的做法当然是激进的,但这种激进只是一种态度的激进。周易认为这与保守主义矛盾,则是典型的混淆了态度与观点。态度是不稳定的、能屈能伸的,但保守主义是一种观点,是一个相对稳定的政治立场,表述这种立场和观点的态度既可以是激进的,也可以是温和的。事实上,在一个自古以来有着私人自由印刷传统的国家,面对出版自由被粗暴干涉时,保守主义者既可以温和的表示反对,也可以如苏三这样激烈的表示反对,但无论怎样,他都绝不会不反对,否则,他就不再是保守主义者了。当然,这里假定苏三不会以“你干涉我出版,我就捅死你”的逻辑走上不归路,因为中国自古以来确实没有这个传统。
把保守主义理解成态度而不是观点,就是一种习以为常的修辞术,值得注意并且理应避免。
三、中国的保守主义还可能是怎样的?
保守主义既然不是既定的理论,又极具英国本土色彩,那么,如何界定中国的保守主义则成了人言人殊的话题。在本书中,刘军宁的回答立场坚定却简单幼稚可笑:他主张,中国的保守主义也应保守自由主义的传统。但是,众所周知,正像中国传统上没有哲学,也同样没有自由主义。中国的自由主义历史还不到一百年。刘军宁为了坐实“传统”二字,在本书的附录上摘抄了大量老子和孔子的语录。这与晚清人士把“自由”理解为庄子的“逍遥游”一样,其苦心可鉴,其痴心可叹,其做法实在是荒唐。
事实上,正如他本人在书中所论述的,保守主义不是既定的理论,在越出英国国土且面对不同文明不同传统时,所表现的主要是对历史具体问题的取舍。有的人取舍得当,保守有方,那就堪称保守主义者;有的人虽自诩保守主义,若只空谈主义,高呼口号,则很可能是头脑僵化者。我认为,保守主义要回答的基本问题有二,一是保守的对象是什么?二是保守的方式是什么?
按照刘军宁的逻辑,对象当然是自由主义,那么,接下来就得强说中国人民自汤武革命以来,就憎恨各类“一夫纣”,因此“自古以来”就有追求自由的传统了,这个逻辑是站不住脚的。这就好比说《周易》包含了一些二进制的思维,所以中国自古以来就发明了计算机一样可笑。与之相反,另一些人的逻辑则是把所有过去的“国故”都看做保守的对象,当然这个完全不值一驳就不必多解释了。
保守主义的对象一定是“既有”的,而不可能是未来的乌托邦的空想;同时,既有的东西不等于是固定的,而是变动的,吐故纳新的。因此,保守的对象不一定非要明确地指出来,也不可能明确的指出来。我认为,保守的对象应该从“历史经验”中得来,是传统中国里,学术通过士大夫塑造普通百姓的日常方式、改革或固守社会结构、驯服并改造君主等的具体经验,是一个史学的范畴,而不是这个主义那个主义等哲学的范畴。所以,中国的保守主义者保守的方式应该是研究中国古代的政治哲学在历史实践中的具体经验。从中得到什么认识,这些认识就是其要保守的对象。
打个例子:这几年从儒家传统和古代法律里,认识到了“亲亲相隐”的历史经验,因此,推动当代司法彻底取消“大义灭亲”对家庭伦理的伤害。
另一方面,即便是从中国传统中寻找自由主义的传统,也不可能从晚清之前去找,只能从晚清民国去找。一百年固然短,但总比一个人的生命长,更何况中国这一百多年,赶得上古代史几百年。但是,同样的,从近现代史中寻找中国的自由主义传统,也仍然是研究历史经验,落实到曾经有过的制度设计、社区建设、地方自治乃至文学艺术作品,而不是无根游谈。
总之,刘军宁在本书中对保守主义的研究,某种程度只在学术史上较有用处,不足以应对中国当下的思想态势。当然,如若对保守主义有兴趣却尚未读过此类书籍的,此书颇便入门,论述西方保守主义简明而正宗,亦有助于思考保守的修辞意义与中国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