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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首对人体冷冻志愿者:按下生命暂停键,经年醒来再相伴
日期:2022-04-18 10:41:45 作者:箬 溪 来源:家庭杂志 阅读:
  善良的姑娘,我做你身后的参天大树

  时年49岁的桂军民祖籍河南许昌,现为山东省济南市皇亭竞技体育学校的一级武术教练、安保科副科长。

  桂军民的父亲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工作。1983年,桂军民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二师第29中学读书。初三那年,他认识了复读的展文莲。展文莲老家在山东商河县,父母也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工作。由于桂军民品学兼优,展文莲经常向他请教,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第二年,两人均以优异成绩考上了本校高中部,爱好体育的他们同时被校运动队选拔入队。为帮助桂军民练习长跑,展文莲每天放学后就骑车5公里,让桂军民在后面追她。时间一长,桂军民不仅追上了展文莲的自行车,也追到了展文莲,爱情在懵懂中悄然而至……

  “军民,我爸妈要调回老家工作,我也要跟他们回商河读书了。”1986年7月的一天,展文莲急匆匆地来找桂军民,一见面就伤心地哭了起来。最终,他们约定将来报考同一所大学。

  1987年高考,桂军民以优异成绩被上海体育学院武术系武术专业录取,而展文莲却落榜了,进入商河县建设银行工作。因担心正在长身体的男友训练辛苦,怕他吃不饱,展文莲就偷偷把家里余下的粮票和自己攒下的工资寄给桂军民。

  展文莲向父母说明了自己和桂军民的恋情,却遭到了父母的强烈反对:“桂家远在河南许昌,那么远又那么穷,你嫁过去肯定要吃苦受累的……”为了女儿的幸福,他们甚至为女儿物色好了对象,强行押着展文莲去对方家里相亲。

  就在展文莲快承受不住家庭压力时,她突然想起了小说里描写的私奔——决定去上海找桂军民。当天午后,展文莲趁父母外出,将准备好的字条放在餐桌上,踏上了去上海的火车。

  展文莲在桂军民学校的食堂找了一份洗碗工的工作,不但工资低而且辛苦,可她笑着对桂军民说:“现在是黎明前的黑暗,我们的幸福生活很快就会到来……”

  孰料,就在桂军民即将毕业的时候,展文莲父母在离家不远的十字路口被一辆闯红灯的小车撞飞至数米远,双双身亡。桂军民立即随展文莲赶去商河,帮助她处理父母的后事,并让展文莲在家照顾爷爷奶奶和弟弟妹妹的生活。

  桂军民毕业时,学校要将他留校任教。能留在上海,几乎是所有农村大学生梦寐以求的事情。可一想到自己和展文莲的感情,一想到展家的变故,他最终拒绝了学校提供的优越条件,转到商河县少儿竞技体育学校担任武术教练。

  1991年年底,桂军民和展文莲领了结婚证。20多平方米的房子住着夫妻俩和展文莲的3个弟妹。1992年儿子嘉嘉出生后,狭小的空间更加拥挤……可是,桂军民没有一丝怨言。

  紧跟你的步伐,我们一辈子不离不弃

  2000年,展文莲因业绩突出,被选调到济南市区的一家建设银行。原本,展文莲计划自己去济南工作几年,等攒够了钱,回来买一套大房子。桂军民知道后,却投了反对票:“你去济南发展,怎能抛下我呢?”

  展文莲诧异不已:“你好不容易被提拔为副校长,是学校的顶梁柱,你舍得就这样放弃?你要跟我去济南,一切又要从零开始啊,你舍得吗?”桂军民说:“我什么都舍得,就是舍不得跟你分开。”

  随后,桂军民在济南市皇亭竞技体育学校选调优秀教练的考试中,一路过关斩将,顺利应聘,不久还被提拔为学校安保科副科长。他对妻子笑道:“这辈子,我是跟定你了,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他们很快在济南市区买了房子,站稳了脚跟。不仅如此,随着生活条件逐渐变好,心地善良的展文莲不仅主动让丈夫将生活困难的父母、姥姥、舅舅接来照顾,还把侄儿侄女接来上学,直到大学毕业。此外,她还经常参与公益活动。

  2016年5月的一天上午,展文莲从一家敬老院探望老人回来,洗脸的时候突然发现脖子上有一颗黄豆大小的硬疙瘩。桂军民立即拉她去济南市中心医院检查。医生看了展文莲的CT结果之后,沉声对桂军民说:“你爱人基本可以确定是肺癌晚期,尽快安排住院吧。”

  当从床头的病历牌上得知自己的病情时,展文莲感觉天都塌了。看到丈夫非常细心地照顾自己,每天给自己做营养餐,还陪自己散步、聊天,展文莲很快振作起来,积极配合化疗。渐渐地,她的癌细胞得到了较好的控制,扩散速度变慢了。她铁青的脸色渐渐地变得红润起来,重新长出了满头秀发。2016年国庆节期间,她还和丈夫带着婆婆去旅行。展文莲和桂军民都以为奇迹出现了。

  然而,2016年12月的一天,展文莲在一次应酬中,突然感到头痛欲裂。一番检查后,医生对桂军民说:“病人颅内出血,癌细胞已经脑转移3个多月了。”可无论桂军民怎样哀求,医生始终摇摇头:“她剩余的时间不多了,不要再过度治疗了。”

  那一刻,桂军民仿佛瞬间老了好几岁。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紧紧跟随妻子的步伐,妻子去哪里他就去哪里,妻子喜欢吃的东西也变成了他喜欢吃的东西,妻子爱去的地方他也喜欢去,就连妻子跳广场舞,他也陪着一起跳……如果妻子将不久于人世,桂军民不知道自己的后半生该如何度过。

  见丈夫的情绪一天比一天低落,躺在病床上的展文莲也心焦不已。这天,展文莲强撑着身体,忍着脑袋炸开般的疼痛,跟桂军民交代后事:“我走之后,你要好好照顾儿子,看着他结婚生子,给他带小孩。如果你觉得孤独,就再找个贤惠的女子吧。你人那么好,会有很多人喜欢的……”桂军民忍不住泪水纵横:“你也要活下去,我们说好一起慢慢变老,你不许当逃兵。”

  按下生命暂停键,经年醒来再相伴

  为减轻妻子的痛苦,桂军民请求医生为她做颅内减压术。医生说:“这项手术虽然可以延缓人的生命,但很可能会引发语言障碍、肢体神经障碍等后遗症。”桂军民犹豫不决。想到能多陪桂军民一段时间,展文莲决定做手术。

  手术果然出现了后遗症,一开始是语言表达受到了影响,展文莲只能说一两个词,紧接着,她的肢体神经也出现了障碍,再也下不了床。而且,随着癌细胞的转移,她身体的疼痛开始大面积爆发。

  3月的一天,心情悲痛的桂军民在医院楼梯的拐角处抽烟解愁,恰巧遇到病房主任类维富。类维富告诉桂军民:“跟我们医院合作的银丰生命科学研究院已经启动‘生命延续计划’,现在正在招募人体捐献志愿者。你若想你妻子活过来,可以在她离世后先把遗体交给他们冷冻起来,等攻克癌症难题和复活技术后,你们也许可以在未来相见。”

  把遗体冷冻起来,再想办法让她复活,那不是小说《射雕英雄传》里的情节吗?起初,桂军民觉得类主任的话有些不可思议。“介入的时间节点很关键,只要在4~6分钟内,人体细胞还没出现大量死亡时进行冷冻,基本的血液循环和新陈代谢还有,第一时间需要通过外力维持机体生理功能,复活技术就有基础。”类维富还跟桂军民介绍了国内外关于细胞研究的最新成果和进展。

  桂军民半信半疑,尝试着跟银丰生命科学研究院的科研人员接触。这一接触,他很快就相信了飞速发展的生命科学。两年前,重庆女作家、科幻小说《三体》编审之一的杜虹就已经在美国接受人体冷冻手术,期待与家人在未来相见。在欧美发达国家,这项试验已经启动多年,全球已有300多位被医学上判定为死亡的人参与了人体冷冻。只是这项研究在国内才刚刚起步,目前尚无参加试验的志愿者。

  回到病房,桂军民趴在展文莲耳边说:“医生说你的病有些特殊,给你换个办法治。你先睡一觉,行不行?”展文莲相信自己的丈夫,便点了点头。

  “也许要睡很长时间哦,等你醒来时,病就可以治了。到时候,你可不许装睡哦。”展文莲又点了点头。其实,对妻子是否同意参与这个项目,桂军民心里是有底的,因为展文莲住院前夕还打电话给当地的红十字会,表示离世后要捐献器官。征得妻子同意后,桂军民立即前往银丰生命科学研究院了解“生命延续计划”项目。

  每一次,科研人员调整设备、研究展文莲的器官时就会通知桂军民。桂军民就立即跑去看望妻子,跟她聊聊家里的情况。见倒立在罐子里的展文莲皮肤红润而饱满,跟生前几乎没有什么区别,桂军民感叹道:“能够这样近距离和妻子待在一起,真好!”

  拜祭亡妻后,桂军民又去银丰生命科学研究院看望了液氮罐中的展文莲,然后跟研究所签订了一份“生命延续计划”志愿者协议,表示他死后也要冷冻起来。他说他要跟妻子一起醒来,两人再作伴,跟她讲述她“睡着”期间发生的事情和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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